“档案科,小仓明花。”
“听说证物科出事那晚, 你正好在档案科通宵加班?”
总部人多耳杂,空旷的大厅声音能传到很远。
更别提遍布穹顶的三十二个摄像头。
小仓明花微笑点头,表情无懈可击:“是啊,几十份文件的需要录入信息,超枯燥的!好怀念以前还在修复科工作的日子,每天都能出门参观五条先生战斗过的痕迹。要是五条先生后继有人就好了……”
“不过五条先生的学生要想做到青出于蓝恐怕也很困难吧?”小仓明花嘴里开着玩笑,回头、转身、迈步,动作行云流水,“请走这边!虽然不认识那位石井,不过我可以带您走近路去研发科哦。”
他确实挺赶时间。
但没那个必要。
五条悟伸手一捞,原地提起了小仓明花。
“不急,先跟我出去喝杯咖啡聊聊天吧?”
……
“我讨厌浪费时间。”
五条悟坐在对面,两根手指啪嗒、啪嗒敲打着桌面。他点了一杯三倍糖的咖啡和一堆名字稀奇古怪的甜点,轻松自在得好像真是来喝下午茶,但毫无笑意的脸色却在说不是这么回事。
“所以,你是想自己坦白还是被我揭发后去审讯室坦白?”
来了……小仓明花心底狠狠一跳。
命运的馈赠都在暗中标明了价格——这种鸡汤话听起来很矫情,但此刻她已经完全理解了背后的真谛:曾经因为五条悟而得到的工作,今天说不定也会因为五条悟而失去哦。
但是……要不要再挣扎一下呢?
刚才不是还说,要找的人是她和那个叫石井的吗?怎么忽然之间质问就落到了她一个人头上?五条悟该不会是想诈她吧?太有可能了,承认就等于认罪,绝对不……
“我记得委托你去禅院家担任翻译的时候,禅院直哉给你转过钱。”五条忽然道。
“……?”小仓明花不明所以。
“有账户,就能查到开户信息;窃取开户信息,很快能查出名下的所有银行卡与信用卡。”五条悟回忆起自己当初中招的惨痛经历,“……冻结账户什么的都能轻松做到,调取流水记录也只是小菜一碟。”
“那件咒具已经成功出手了吗?是的话银行流水要怎么掩盖呢?不是的话被搜查住宅恐怕就会露出马脚。”缓缓前倾的五条悟即使隔着一张桌子都极具压迫感,“聪明的人撒谎之前就得确保天衣无缝不会被揭穿——想好要怎么回答我了吗?”
“……”
“坦白,还是被我揭发?”
“……”
“我倒是建议选择前者来避免后者哦。”
比绝境更可怕的想必就是坠入绝境前的那根救命稻草。“避免”这个词给了小仓明花莫大的希望,几乎在五条悟松口的瞬间她就迅速选择了投降认罪。
“我坦白。请五条先生给我一次保住饭碗的机会。”
跳过了质问原因、探查动机等步骤,五条悟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告诉我你是怎么穿过帐进入的保管室。”
得到的回答不算出人意料:理所当然地是依靠了未曾公开的术式。
“我在大学时期的专业是建筑保护与修复,在咒术界后登记在册的术式则是‘小范围内加速时间流动’。面试时我告诉人事科,我能够将普通社会的科技和个人术式结合,利用最新材料与技术将破损的建筑修复得完美无缺。”
那时候的五条悟周周加班祓除咒灵,英姿飒爽的背后是风卷残云的冲天怨气。断裂的钢筋、粉碎的混凝土、拦腰断裂倾倒的摩天大楼……东京塔修复起来区区几亿几十亿都是小意思,燃烧的工程项目费让高层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流下了真情实意的眼泪。
小仓明花的出现如同雪中送炭。
窗口如获至宝,当场聘用,那段时期用于现场修复的经费一度缩减至百分之二十。
“——话是这么说,但那些家伙哪怕有一个学过材料力学就该知道根本不存在这种逆天而行的技术。”她嗤嗤地笑起来,“我的术式其实是‘回溯时间’,实际上我只是将被破坏的建筑的存在状态往回拨了几个小时……”
当然,术式的施加对象只限定与死物。人也好动植物也好,生命是没办法起死回生的。
所谓的“新型材料”实际上只是加工了外观的次品煤渣,是连水泥公司都拒收的工业废料。
物质在时间的源头即为“未存在”之时,小仓明花在修复现场一边徒手捏造万丈高楼平地起,一边将无用的煤渣毁尸灭迹;到了晚上解除了术式,废料又被转手卖给了研究院,直到下一次发生惨烈战斗后再由窗口向研究院购入……
同一批煤渣就这么反反复复地辗转于日本各地,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为小仓明花牟取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
直到后来咒术界趋于和平,五条悟“改邪归正”成了一名“教书育人”的高专教师,修复科才因为某些原因最终被解散——小仓明花也结束了那段如鱼得水、为所欲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