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仙入座——”山羊胡老者的声音突然拔高,念咒声戛然而止,他双目瞪得大大的,眼瞳缩成了一个点。
而下一刻,老者从胸膛里猛地吐出一口气,与此同时一阵风声袭来,伴随着一道白光,原本蒲团上的鸡蛋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雪白的……
“狗?”
陶知爻微微瞪大了眼睛,话一出口,他就发现周围隐约投来了几道目光。
罗叶赶紧摆手向几位族人致歉,陶知爻也尴尬地笑了笑,“抱歉啊,我眼拙了。”
“陶老师,这可不兴乱说啊!”待那几个族人回过头不再看这边,罗叶才压低声音对陶知爻道,“这可是狐仙娘娘,你怎么能说她是犬类呢!”
陶知爻张了张嘴,看向蒲团上那抱着鸡蛋正啃,身前香案下跪了一排罗氏宗族子弟的“狐仙”。
的确是尖嘴尖腮尖耳朵大尾巴没错。
但问题是……那分明是一只狗狗啊!
陶知爻正想着是不是自己的问题,突然就听随身带着的锦盒里,传来杜兰若疑惑的一声。
“嗯?”
陶知爻心念一动,莫非杜兰若知道这只……狐仙?
“不认识。”杜兰若迟疑了片刻,才再次开口,“只是觉得有些像我曾经养过的一只银狐犬。”
陶知爻一直观察着蒲团上的那位“狐仙”,虽然那只雪白的毛绒绒的动物,的确有几分像狐狸,眼尾也是长长的往上挑,但怎么看,怎么都更像一只狗,而不是狐狸啊!
想了想,陶知爻拿出手机搜索了银狐犬和狐狸,分别保存了一张图,悄悄地拉着萧闻斋问。
“萧老师,你看看蒲团上坐着的,究竟更加像哪一个啊?”
萧闻斋仔细辨别对比了一下,犹豫着伸手,指向了狐狸的那张图。
陶知爻张了张嘴。
他还没说话,萧闻斋就竖起了一根手指,比了个嘘的动作。
而后,萧闻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眼皮,朝陶知爻使了个眼色。
陶知爻眼睛一转,心领神会,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了随身的包里,拧开矿泉水瓶弄了点水,在萧闻斋的眼皮上轻轻点了一下。
萧闻斋略微闭了一会儿眼睛,再睁眼时,只觉得四周缭绕的烟云淡去了不少。
再看蒲团上,那原本狐头狐脑的生物,不知不觉间就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细节上的区别并不算很大,但也就是这一点点细节上的变动积攒在一起,让那“狐仙”长得越来越像一只……犬类了。
此时,人流已经大部分往前走去拜那“狐仙”了,而且各种祈祷声、炮仗声之类的接连响起,声音也逐渐噪杂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一个有些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
“什么狐仙啊,这笨狗也配和狐狸相提并论?”
虽然声音嘈杂,但那说话声的分贝不小,甚至可以说是一点儿也不收敛,因此还是有一部分人听到了。
罗叶就在陶知爻两人身边,首当其冲听得最清楚,他愤怒地上前,刚想要说话,却愣住了。
一旁,陶知爻则是微微张了张嘴。
“胡葵?”陶知爻惊讶地喊出那女子的名字,“你怎么在这里?”
说话的,正是和陶知爻两人在东岳庙会上有一面之缘的那个女孩子,胡葵。
胡葵今天换了一件旗袍,身上那条雪白的短褂毛领倒依旧披着,她见到陶知爻两人出现在这里,似乎并不意外的样子。
罗叶愣着,除了因为胡葵的美实在太过艳丽之外,还因为他对胡葵的出现毫无察觉。
哥哥罗桑作为长子,要负责敲锣,摇铃等仪式里的诸多环节,但罗叶同样也要负责在每次的请仙祭祀典仪上清点到场人数,并且观察一下有没有异常人士混进来。
可从刚刚进门到现在,他居然一点儿都没发现胡葵的存在。
尤其胡葵的长相和打扮还这么扎眼,按理来说完全不该忽视,但若非她开口说话,罗叶根本没意识到这里除了陶知爻和萧闻斋之外,还有别的外乡人。
胡葵闻言望了过来,见到陶知爻二人时,她动作妩媚地抬起手挥了一挥打了个招呼。
“哟,好久不见啊,你们可算来了。”
她这语气,让陶知爻愈发确信,胡葵是百分百知道他们要来这地方的。
罗叶回过神来,皱着眉头道:“这位姑娘,虽然俺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但狐仙娘娘一向是俺们罗家镇的保护神,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其他的生物,俺确定这是我从小到大都拜的狐仙。”
胡葵眉眼间带着点嘲弄的笑意,正欲开口,却被陶知爻拦住。
“抱歉罗叶兄弟。”陶知爻压低声音,朝罗叶走进了点,把他往旁边拉远了一些,低声道,“我这个朋友……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说错了什么你们莫怪,不好意思啊。”
胡葵见陶知爻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也不再说什么了,她抱着胳膊望向那络绎不绝参拜的人群,一边眉毛十分散漫地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