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难道是重点么?
诧异地盯着眼前的人,秋望舒一时想不明白,她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听不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原本今天就够糟糕了,现在还要经历这一遭,这下秋望舒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不耐烦地问道:“你既付得起船费,为什么不干脆去住旅店?”
她语气中的拒绝已经够明白的了,谁知这人听了却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再一次反问道:“那你又为什么非要睡街口呢?”
这是什么问题,是她非要跟着自己,现在说得倒像是自己没事找事了,于是秋望舒将压着心底冒上来的火气呛声道:“与你有何干系?”
“自然与我没什么关系。”这次倒是回答的爽快,没再把问题推回秋望舒身上。但很快,在答完这句后,她又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那……既然没什么关系,那我住这里,也没关系吧?”
见秋望舒的眼神由恼怒到愣怔,她于是又再放低了身段道:“我只烦你这八天。”
“八天后,我便会乘船离开。”
从愣怔中回过神来,秋望舒看着这人故作可怜的模样,在心中默骂道,没用,别说八天,八个时辰都不行。
于是秋望舒收整心神冷声道:“不行,你住不惯。”
可谁知最后这句却又被她轻飘飘地堵了回来,“没住怎么知道呢?”
她的眼神清迥,好似只是诚挚发问,并没有任何挑衅的意味,反倒叫秋望舒彻底败下阵来了。一直以来,秋望舒觉得自己虽算不上能言善辩,但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没有反驳的余地。
于是无奈之下,秋望舒只能撂下了一句:“……随便你。”
说完,便也不再刻意兜圈子了,抬起脚来便大步朝书肆门前走去。她爱跟就跟,反正书肆里没有别的地方给她睡,那她干脆就在桌案上趴着睡吧。
愤愤不平地打开门锁,秋望舒带着一肚子气冲进了门,也不管身后人跟上没跟上,就闷头往库房里跑去。
眼看秋望舒几步跑过了拐角,留在她视线里的只剩在后脑勺甩出一个弧度的白色发带,她不禁在心中暗暗笑了笑。
收起笑意后,绿衫少女看着隐匿在昏暗书格中的秋望舒,带着些讨好的意味故意道:“多谢你。”
见这一声成功地叫住了秋望舒,于是她盯着秋望舒有些僵硬的背影轻声道:“其实我身上的钱只剩下两百文了,除去回去的船费,就一文都不剩了。”
盯着秋望舒“无动于衷”的背影,她又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满足而真挚地说道:“所以,有个能安心休息的地方就足够了。”
说完,便放下了手,静静地坐在桌前,一副“没有你的允许,我绝不会再多提一个要求”的样子。
这一番话说完,秋望舒虽然没有动作,可方才的一肚子闷气中却混进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去。
……她说的真话假话?从衣着看,她就是随便当个什么随身的东西,比如说她那药瓶,都够几趟船费了,更何况刚刚还要给自己付馄饨钱,谁能信她真的只剩两百文了。
可是,她若真是有钱,又何必非得骗自己呢?难道就为了在破店里睡一晚,尝尝鲜么?
在心中天人交战了一番。秋望舒看了看自己的鞋尖,又悄悄偏头看了看她。见她还是那副专注地望着自己的样子,秋望舒的眉头渐渐落了下来。终究还是没扛过自己过于丰富的内疚感,秋望舒回头跨出一步,硬着头皮朝那人看去。
“……你跟我来。”
可是话音落下后,秋望舒便后悔了,因为秋望舒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是把情况想得太轻松了。
书肆库房里只有一方凉榻,还是以前云缃姨搬来小憩用的。这长榻如果躺一个人上去倒是足够宽敞了,但两个人那就有些勉强了。
而且,因为只有自己在店里住,这里连被子都只有一床。
原本连书肆的门都不想让她进的,现在居然要跟她挨在一起。一想到这个场景,秋望舒不由得心中又来了气。
都是这个人,两个人明明才见第一面,这人就非要,非要不知分寸地跟着自己。越想越气,秋望舒干脆以咬牙将被子横盖过来,指着左边固执道:“你睡这边。”
两人都横着睡,中间就能隔开了,谁都不碰着谁,虽然腿得受累蜷着,但好歹能睡得安生些。
与秋望舒不同,这人却十分坦然地接受了安排,笑着点头同意道:“好啊,有榻睡自然是好的。”
看她这欣然同意的态度,原本想说的叫她“明早立马离开”的话都只能默默咽到肚子里去。
见秋望舒又不说话,这人却像想起什么来似的,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半晌,然后轻声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她问起自己的名姓,秋望舒动作顿了顿,在心中纠结片刻后,她又装作没听见这句话似的,专心致志地继续叠起了手中的外衣。
看到秋望舒这样的反应,难不成还不清楚她的用意么。于是这人眨了眨眼,也并不介意秋望舒的沉默,自顾自接着说道:“不想说的话,那我先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我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