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是顾云缃原本要让自己分给寒争的栗糕,她心里就不自在。一会儿觉得自己之前话说得太过了,一会儿又觉得是寒争得寸进尺,期间还夹杂着点她不愿意承认的,对寒争的埋怨。
……不让她来书店时她非要来,那怎么说不再来找自己的时候就真的不来了。
揣着这栗糕,就跟揣着块热铁似的,叫秋望舒越来越焦躁。她一会儿想着不来就不来,她直接全塞嘴里一点都不留,可一会儿又想着,伏春城就这么大,万一寒争没走,万一碰到了呢?
想着想着,她竟然忘了拐弯,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朝成安街走去。
西市狭窄,车马不好过,可成安街就不同了。商队马车一路喝马而过,让原本就有些拥挤的街道更为嘈杂。
为了躲避迎面而过的马车,秋望舒朝后退了一步,但这一退却撞到了什么人。
“啊,抱歉。”
她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和寒争的声音有几分像的抱歉,随即立马转过身去,结果眼前出现的却是个头上戴了花的并不相识的姑娘。
见自己撞到了人,那埋头走路的姑娘赶忙退后一步连连对秋望舒道起歉来。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所以看着面前诚恳道歉的人,秋望舒也只是轻轻摆了摆手,但心里却隐隐有些失望。
这会儿她心里清楚了,自己失望的是,撞到背后的,不是那个会从自己身后悄悄走到自己身边的人了。
片刻后,撞上自己的姑娘道完歉默默走了,可秋望舒却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影子出神。
人是自己赶走的,可现在身后没人跟着了,自己心里反倒还不习惯了起来。
这厢她正失落着,那厢成安街的酒楼前却喧闹异常,周围有人好奇地问道:“那边闹什么呢!”
旁边有人看了个大概,于是便接话道:“好像是那无赖吴老三在拉扯人好好的闺女。”
这人似乎是看清了被拉扯的人,于是对好奇的人摇头感叹道:“可怜见的,白白净净的,看着年纪还小呢。”
“.……!”
听别人要去凑热闹时秋望舒心里还没什么感觉,可听到这一句时,秋望舒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白白净净的,年纪还小……
马上,一个长发绿衫的人影就浮现在了自己眼前。
不会……吧?
秋望舒瞪大了眼睛在心中怀疑道。
不会这么巧吧?
寒争……虽然自己不愿意承认,可她确实是能将自己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么机灵的人,应该不会是她吧?
可是转念一想,无赖毕竟是无赖,万一她确实是碰巧遇上,又碰巧应付不来呢?
想到这里,秋望舒扭头望向人群聚集的地方,听见里面的吵闹声愈演愈烈,她再也站不住了,拔腿就冲向了酒楼。
酒楼前,那被无赖堵住的姑娘想要拨开人群往外跑,可是那么多人,竟都只想着看一番热闹,没一个有给这姑娘让一条路的意思。
果不其然,才跑了几步,这姑娘的脚步被窃窃私语的人群堵住,即使她大喊着,也只有几个看不过去的女子将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但这也无济于事。
见这姑娘躲去别人身后,满身横肉的无赖吴老三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伸手就把人又拽了出来。
手上拽着人,他朝地上啐了一口,恶声恶气道:“媳妇儿,你跑什么!”
听他喊了这一嗓子,周围男子看那姑娘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他们面上虽然装作不齿,可心里却嘀咕着,吴老三也能讨到这么水灵这么小的媳妇儿?骗谁呢!
可是,就算不信,难道谁还能有胆上去逼问吴老三么?
这吴老三一贯蛮横不讲理,若是这次得罪了他,挨打事小,以后被他记恨上才是麻烦。
这些男子面面相觑后,皆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后有的闭上嘴,有的生怕别人看出自己怕事,装模作样地冲吴老三喊了几句。
听清了围观男子们口中的“那赶紧回家啊”“别在这街上拉拉扯扯的”之类的话,这无赖瞟了一眼不住挣扎的姑娘,得意地将人又拽紧了些。
这姑娘自然不是什么跟他有关系的人,反而是他要卖给富户的人。
他的钱袋扁了三个月,好不容易在这城门口蹲到一个独身前来的丫头,那自然不能放过,他说是要介绍人家去庄里做活,其实是火急火燎地骗着人签了身契想将人转手卖给富户。
不过,就算这丫头喊破嗓子都没用,只要他咬死了,说这是自己发了疯病的媳妇儿,其他人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于是他凑近了挣扎的人耳边,故作亲昵地小声道:“……个死丫头签了身契还想跑,是不是想被卖去花楼里?”
听了这句话,那姑娘面上更是惊恐,生怕他真的说到做到,一时间被吓得停下了挣扎。见她被这句话唬住了,吴老三捉住那姑娘的手将人直接箍到自己臂弯里,嘴上催促道:“赶紧走!回家啊,回家!”
说着,拽着面如死灰的人就要强行带走。
这一次,即使不情不愿,方才还堵在那姑娘面前的人都低下头去朝旁边挪了一步,给吴老三让出一片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