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愣怔过后,秋望舒没有动作,沉默地任由易君笙握住了她的双手。
暖意从易君笙的手心中传来,短暂地驱散了她手中的寒意。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暖和几下,手心中便传来了除了体温以外的东西。
一个圆形的,边缘有些粗糙的东西。
意识到这是那个自己丢在院中的圆锁,秋望舒抬起头来,有些抗拒地缩起了手。
可这次,易君笙却不允许她有任何退缩。
近乎固执地掰开秋望舒的手指,易君笙蹲在她面前,把着她的手一根根地拆解起这圆锁来。
圆锁的边角再粗糙,也粗糙不过她手中的薄茧,可是当易君笙带着她快拆到中间时,秋望舒的眼中泛起了毫无由来的抗拒,她咽下了一口气,压着眼中热意挣扎了起来。
“我不拆,你松手!”
她这幅样子,易君笙的几乎想马上扔开这个碍事的圆锁,替她擦掉眼中所有的委屈。
可她知道不行,秋望舒最需要的不是自己的心疼,而是一个她渴求了十年,几乎近在咫尺的答案。
按捺住心中的不忍,易君笙手下动作不停,可是力道却极其小心。木条悉数掉落在脚边,终于,只剩下最中间的一根。
这是与其他木条都不同的一根,虽然已有些泛黄,可因为藏在最里边,那上面写着的字却仍然清晰可见。
“你看。”
易君笙松开手站了起来,将木条放到了秋望舒手中。
木条正面写着的,是用黑墨写下的言益灵三个字,而翻过来后,背面写着的却是让她浑身一震的两行字。
第一行,“言静川”三个字笔锋犀利,甚至能让人猜到这字迹的主人是什么样的性格。
而在那名字的下面,还有小小的一行“谁偷我找谁”。
原来……红姑故事里,言益灵的姐姐“小川”,是这么一个名字。
原来她要找的人,竟然是一个在十年后,才与她有了这么一点细微交集的人。
红着眼抬起头来,秋望舒迟疑地看向了眼前站起的人。
她背对着自己站在门边,却丝毫都没有挡住落到自己面前的光,甚至用背影替她隔开了日出最刺目的烧灼。
她讨厌漫漫长夜,也讨厌提醒自己一次又一次辗转难眠的日出,可这一瞬,秋望舒眼前却看不见丝毫亮光,能看见的只有那片轻碰在自己手边的青绿。不知为何,她手心中突然冒起一股热意来,鼓动着秋望舒留住这触手可及的衣角。
也许是晨风牵动了秋望舒的手指,她也就顺从着这份让自己软弱的无助,伸手拉住了易君笙的裙角:“为什么……你这么帮我?”
感觉到自己被拉住的裙角,易君笙顿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秋望舒看不见她面上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答非所问的一句:“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
当时?
秋望舒闷声问道:“你是说机关阵中”
可她的话却被打断了,“不是机关阵中。”
晨曦爬到了屋檐上,在面前投下一小片灼眼光影。而易君笙又蹲下了身来,温柔地平视着秋望舒的眼睛。
易君笙问的不是百影门机关阵,她想问的也从来不是百影门机关阵。
十年前在伏春城渡口边,明明是二人素不相识的第一面,可秋望舒却冲了过来,毫无理由地救了自己。
那么此刻的她也一样,只是想毫无理由地帮一个人,一个对她而言,绝不能放下的人。
只不过,她也下定了决心,不管秋望舒要面对的是谁,她都绝对不会让秋望舒走到言益灵这一步。
于是,看着秋望舒微怔的神色,易君笙轻轻地笑了:“秋望舒,我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这是她第一次,从易君笙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不是好似隔着一层东西的秋姑娘,而是带着郑重喊出的秋望舒。
胸中的鼓噪代替了耳边的风声,秋望舒心绪难平地扣紧了手中的木条。
这十年来,她除了师君以外,从来没有信任过任何一个人。而此刻,在这过分温柔的晨风中,她竟有一瞬间觉得,也许眼前这个人不一样。她不会挡住自己的去路,也不会勉强自己敞开心扉。
也许……她可以试着去相信眼前这个人。
第075章 抵达弃月城
三天后, 她们找到了借住镇上的红姑,并将由红姑和言益灵所写的仁远村罪状交给了官府。
然后,她们为言益灵在小镇旁的山上, 挑了一处埋骨之地。
知道言益灵不愿意葬在仁远村附近,她们特地挑了一个看不见仁远村的山头。
埋葬了言益灵后,五人骑上马, 驶往了弃月城的方向。
今日,已经是风餐露宿的第十日。在林恣慕不厚道的嘲笑声中,玉小茶的眼皮已经被蚊虫咬得肿了又消,消了又肿, 但万幸再过上个三四天, 等她的“红包”消下去了,她们便能抵达藏有白虎一卷的弃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