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即使她要拦下自己,自己今日也一定要进去。
就在秋望舒握拳的瞬间,司遥却开了口,“我无权代少庄主拦你。”
在秋望舒诧异的眼神中,她平静地解释道:“只是止痛的药还没起效,姑娘现在进去也没有用。”
无心去细想这“没用”二字有没有别的意思,秋望舒满心只想着司遥说的前半句话。
“这药要多久才能起效。”
多久起效?
想起易君笙那些咬牙忍耐的日子,司遥皱眉道:“最开始是半刻,渐渐的变为半个时辰,现在快则一个时辰,慢则一整晚。”
用药越多,起效时间越慢么?不敢想象易君笙至今服过多少次这药,秋望舒的呼吸逐渐杂乱了起来。
也许是秋望舒的脸色太过惊心,也许是司遥觉得她进去便能让易君笙好受些,在沉默片刻后,司遥竟主动让开了进门的路。
“一晚起效并不常见,少庄主服药已过半个时辰,兴许再过一会儿便能起效。”
司遥看她的眼神中仍然带着审视,但秋望舒却迎着这样的目光,闷声道了一句“多谢”。
屋内,易君笙不安地蜷缩在床上,她闭着眼,尽力抵抗着一轮又一轮的锐痛。
浑身仿佛被冰锥不断刺戳,极痛之时,混乱的脉搏几乎能震破她的耳朵,可即便如此,在一片嘈杂中,她还是敏锐地分辨出了秋望舒的脚步声。
同心蛊一次比一次更厉害,她的全身也痛到了极点,顾不上遮住自己面上的狼狈,易君笙咬牙捱过了一阵尖刀自骨缝间刺进的锐痛,然后脱力般地仰起了头。
锐痛似乎开始退去,可她也没了力气。以至于喉咙用力了好几次,才堪堪吐出一句:“我记得……我并没有请秋姑娘进来。”
不只是没有请自己进来,秋望舒看着她布满冷汗的侧脸,心想道,她甚至很久都没有对自己说过哪怕一句话了。
酸涩夹杂着心疼一起涌上,秋望舒听见自己开口,没有再回避地对她说:“是我担心你,所以才执意要进来。”
闻言,苍白的脸上神色一滞,但是很快她又偏过了脸去。
原以为易君笙会继续推拒自己,可是秋望舒却听见她极为平淡地问自己:“然后呢?”
“你进来以后要做什么?”
她也没有仔细想过进来做什么,她只是不想让易君笙一个人在房间里疼到天亮。
思索片刻后,秋望舒轻声回道:“司遥说,有时候这药要到天亮才会起效。”
“我就想,也许我能做点什么……让你不要那么疼。”
这话似乎叫易君笙又想起了些什么事来,嘴角扬起一个有些嘲讽的弧度,她哑声道:“是,你一贯热心热肠,自然见不得同伴受苦。”
说完,她终于偏过了头来,用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看着秋望舒。
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目光,秋望舒手心一颤,眼睛也下意识想避开。可是想到自己进来的目的,她又重新望进了那双眼睛。
四目再次相对,这一次,易君笙平静地丢出了一个难题:“那要是我说我不需要,你会出去么?”
她的语气好像在试探又好像在推拒,可是无论是她的目的是这两者中的哪一种,秋望舒的回答都只有一句干脆的否定。
“不会。”
这一句不会似乎在无形中给秋望舒带来了说下去的底气,于是她攥紧了颤抖的手心,再无顾忌地将她在幻境中想说的话吐了个干净。
“我不会出去。”
再重复了一遍之后,秋望舒想起了她方才便想反驳的一句话,“你说我热心肠,可我觉得并不是那样。起码我在对着你的时候,不是什么热心肠,也不是什么把你当做同伴的坦荡。”
将真心剖开的紧张让秋望舒的声音都带上了颤抖,顿了一顿后,她紧紧地盯着易君笙道:“我也有不敢宣之于口的私心。”
“不敢宣之于口么?”
在一瞬的愣怔后,易君笙脸上露出了些许愠色。
她一直都知道秋望舒心里并不是没有自己,可是这一刻她却不清楚秋望舒说句话到底有什么用意。
难道是要推翻之前给自己的所有回答,抛开她推拒自己的所有顾虑和自己在一起么?
不可能。
秋望舒既做不出这样的决定,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面色愈发苍白,易君笙敛眸道:“关于你无法答应我的理由,你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么?”
“我明白你的顾虑和担心。如果你是觉得愧疚,觉得想要弥补我什么,那就不必再说下去了。”
自嘲地轻笑了一声,易君笙用尽量平静的语调告诉秋望舒:“你并不欠我什么,秋姑娘。说到底是我自己动了私念私心,所以我在这里生闷气,气得也只是自己无法动摇你罢了。”
“所以,你也不需要因为不忍心而在这里陪我。”
听出易君笙误会了自己的来意,秋望舒张口便想为自己争辩上两句。可是开口时她又想到易君笙都断定了自己的来意是模棱两可的安慰,那接着再解释又如何能解释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