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天空并没有因为这场盛宴而染上一层暖色, 天空灰蒙蒙一片,凉风萧瑟袭来,整个氛围阴郁得不行, 看起来像是快要下雨了。
江揽月紧闭双目,眉头紧紧蹙着,她趴在佘杭的后背, 嘴里不知在嘀咕什么,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佘杭焦急万分,快步背着她往落月苑跑,这一路也遭到了不少宫人的频频回望。
“少将军……”
轻飘飘的一声呼唤, 虚弱得犹如一缕即将消散的幽魂。
佘杭脚步一顿, 却不敢耽搁,只焦急安慰道:“公主,再忍忍, 很快就到落月苑了。”
江揽月发烧了,她的脑袋就垫在佘杭的脖颈处, 哪怕呼吸再虚弱,也能感觉其散发出的滚烫,烧得几乎要把佘杭的肌肤都灼伤。
“少将军,我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
“不要这么说,”心脏隐隐作痛,佘杭却依然冷静道:“公主定会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吗?”
江揽月听不见佘杭说什么,她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长命百岁……有什么, 有什么好的, 咳咳咳……”
“公主。”
“阿杭,你说我这样的……是不是死了比较好, 我不快乐,别人看着也讨嫌……”
“……”
佘杭心下一动,只得加快脚步,她知道不管现在和江揽月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到了落月苑,太医已经在卧房等着了,佘杭撇下宴会,在外耐心等待。她知道江揽月的情况很不好,这一路虽然一直在说话,嘴角却不停渗血。
等天快黑了,太医才出来,他神思倦怠,满脸颓败。
“太医,怎么样了?”
“哎!”李太医摇摇头,“公主这次身体是前所未有的差,她原本就不能碰酒,更何况是那么烈性的酒。”
佘杭焦急道:“那太医的意思是……”
“公主现如今已经陷入昏迷,意识已经消散了,俗话说世间最难医的乃是心病,可公主常年身病与心病交加,病情已经到了纷繁复杂的地步,再加上公主潜意识里排斥清醒,所以想要一下子恢复意识需要很久很久。”
“排斥清醒?”
“嗯。”太医遥望远方,抓了抓胡须,沉重道:“人之所以能抵抗病魔那是因为自己的意志力够强,因为他放不下人间的风景和家人,但是定国公主……她向来一个人惯了,在这落月苑无依无靠,她原本就没什么留恋,也觉得没有人会在意她,所以她潜意识就很排斥活过来,觉得她要是醒过来了于别人来说是不是累赘,因为根本没有人等她……”
“……”
佘杭偏过头,看向光线微弱的卧房,沉默须臾,缓缓开口道:“有劳太医了,还望太医这段时日辛苦些。”
“应该的,少将军客气了。”
送走太医后,佘杭推开卧房的门,静静坐在江揽月身边。
她脸色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长而浓密的睫毛被衬得茂密好看,这副样子很像原世界的那一幕,想起这些,佘杭只觉得心脏绞痛。
她不能再失去江揽月,不管是虚假还是真实的世界。
天黑了,佘杭坐在院子里不曾离去,江揽月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高烧也反反复复,据太医所说,要想挽救江揽月的这条命,必须寻得一味草药。
此草药名为毓枝,以血为引,生在幻溪山山顶的极寒之地,是整个大漠国最为珍贵的药材,这位药草据说可以拯救濒临死亡的人,外人戏称为起死回生之草,且有不少他国的江湖人士慕名而来。
这味珍贵的灵草每个达官显贵家里都有固定分发数量,皇亲国戚每家一年分发两棵,达官显贵和为朝廷立过功的每家一年只分发一棵。
像开国将军府,一年也是只有一棵。
江揽月作为定国公主,怎么说也该有这味药材。
佘杭目光看向站在一旁蹙眉不语的翠翠,厉声道:“既然如此,那你还在等什么?”
翠翠先是不疾不徐地朝她行了个礼,才缓缓道:“回少将军,每年朝廷分发的毓枝,并不会送来公主府。”
“那这……”
“定国公主是不配拥有朝廷的这味药材的,她每年都是被忽视的那个。”
“……”佘杭的心逐渐冷下去。
“就算是有,凭借公主的需求,也不会留到今日。”
“既如此,那你先照看她,我现在就去府上看看。”
翠翠弯腰,醒了更大的礼,“那就有劳少将军了。”
佘杭一刻耽搁不得,加急往府上赶,还好家里今年分发的毓枝没用,佘杭取了药材,正准备离开,就见佘夫人忧心忡忡地从书房出来。
“母亲。”
佘夫人吓了一跳:“你这是?”
“哦,定国公主饮了酒现在性命垂危,所以我想先拿这毓枝救她一命。”
佘夫人常年在家吃斋念佛,心地纯善,遇到有难的人总会想着上去帮一把,因此她也没不愉快,而是慌忙点头,“那你快去,别耽搁了。”
“好。”
到了落月苑,毓枝给江揽月服下,佘杭悬空的心才敢放松那么一下,正打算去院子里守一会儿,丫鬟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也不堪入耳地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