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就不担心这种花哨的小东西会有损自己的男子气概吗?
而且以他的身份,送这个也有点不合适。
栾宸一语不发,半晌才磨着后槽牙,冷酷地说:“本王没说想要。行了,赶紧——”
“不过我给王爷买了这个。”
路时摊开手掌,伸到他面前,莹白的掌心中躺着一枚水绿面皮绣了兰草的香囊。
一股提神醒脑的清新草木香正从香囊中散发出来。
栾宸一愣。
“今天是端阳节嘛,大家都有礼物,”路时有点不自然地解释道,“店家说这个效果和五彩丝一样的,而且王爷不喜欢的话也不用随身佩戴,挂在房里或者床头就可以……”
他本来想等回去之后,找个机会随意地扔给对方,但是看七王爷那副失望的样子,还是没忍住先拿出来了。
哄小孩似的。
“知道了。”栾宸神色如常地接过来。
停了片刻,才说:“谢谢你的礼物。”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路时,似乎是在犹豫把它放在哪里,耳廓隐隐透出一抹薄红。
路时没有注意。
他站在大衍繁华的夜色下,看着身边来来往往欢声笑语的人们,心里突然间生出许多感慨。
有开心,有思乡之情,还有一种如梦似幻不知今夕何夕的飘忽感。
他和栾宸之间那点奇奇怪怪的龃龉,好像突然就不重要了。
旁边不断有人潮经过,有人不小心撞了他一个趔趄。
一只大手伸过来,揽着他的肩膀将他护在身前,“怎么了,发什么呆?”
路时抬起头,发现栾宸蹙着两道英气的眉,认真看着他。
他下意识地说出了心里话:“王爷,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我是说……大家都过得很好,没有动乱,没有争斗,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如果不再夺权,不做这个反派,栾宸的结局,是不是就能改变了?
这样有朝一日他回到现世,再回忆起这个世界时,起码知道故事的结尾和此时此刻一样,是美好的。
“这样好吗?”
栾宸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把幽深的目光投向远处灯火下的阴影。
“还有很多你看不到的地方。”
……
最后直到夜深打道回府,路时也没弄清楚这天晚上栾宸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要办。
期间栾宸倒是离开了一小会儿,回来就道事情办完了。
只是路时不懂,他既然办事时都要一个人去,为什么又非得叫上自己专门跑这一趟呢?
当然他也跑得很开心就是了。
晚上回府后,钱管家送来一条五彩丝,说这是府里给大家发的,每个人都有。
那条五彩丝颜色远不如他买的那么绚丽,样式也很简单,甚至有些粗糙,但既然是个趋吉避凶的传统吉祥物,他还是认认真真扣到了手上。
王爷对他是没得说,就是府里有时候好像挺抠的。
大过节的就发根手链儿,还不如发点粽子呢。
-
过了端阳,栾宸又恢复了经常不着家的状态。
路时每天除了在灶台面前练练火候,就是陪着圆圆到处玩。
这天早上起来圆圆有点着凉咳嗽,郎中来看过后让他卧床休息。
路时安顿孩子睡下后,想起慈幼院一事还一直没有回音,便决定去当时报案的衙门问问进展。
上次来时接待他的典史没在,一名陌生的捕头听完他的诉求,扫了他一眼,“你就是路时?”
“是,我前两天过来,典史大人还对此事做了记录,要不您找找看?”路时客客气气道。
那捕头说:“不必,我知道这案子,是有些眉目了。来人——”
“把他给我抓起来!”
路时看着那人指向自己的手,还来不及愕然,站在身后数名衙役蓦地一窝蜂扑上来,将他摁倒在地。
他的膝盖在地上撞得生疼,两条手臂被强行扭到身后,脸颊压在地板上,一动也不能动。
有人迅速拿来木枷,强按着他的头套进去,咔哒一声上了锁。
比起上次在行宫,这些人显然粗鲁得多,没有分毫顾忌。
戴上木枷后,他们才放开路时。
一人提着他的后脖颈把他拎起来,让他跪好。
路时喘了几口粗气,火冒三丈地问那下令的捕头:“你干什么?我是报案人,不是嫌犯!你凭什么抓我?!”
捕头没理他,走到门口朝外头行了个礼,说:“大人,您料得不错,他果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来人进了门,越过捕头走过来,一双黑色的靴子在路时面前停下,靴子上盖着深绯色的官服裙摆。
路时被那木头板子卡得脖子疼,费劲地昂起头去看。
眼前的男人居高临下看着他,嘴角微扬,眼神中充满轻蔑和恶意。
那张脸上鹰鼻鹞眼,即便笑起来也是一副令人不适的凶相。
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路时也懒得多想,坐直身体张口问道:“这位大人,报案也犯了大衍的律法吗?我不过是报了个案,你们就这样把我抓起来?”
男人的靴子在地上碾了碾,“好大的胆子。一个罪民,也敢跟本官你啊我的。”
“什么罪民?我犯什么罪了?”路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