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什么!”大汉路过踹了牢门一脚,威胁道:“再叫,下次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他朝着对方啐了一口唾沫,脸上毫无惧色,只有熊熊燃烧的怒意。
确实像是军人。
路时只来得及看那一眼,便被人强拖了出去。
两名壮汉用黑布袋子套了他的头,拧着他的手臂,几乎是把他悬空架起走了至少十分钟,然后骤然扔在了地上。
有人过来扯掉他头上的布袋,路时差点被满室明晃晃的油灯晃瞎,好半天才适应过来,睁着刺痛流泪的眼睛观察四周环境。
堂上坐着个中年男人,肤色黄黑,相貌平平,还有些发福。身上堆砌着绫罗绸缎,一看就很昂贵,却莫名给人一种土气又寒碜的观感。
就像偷别人的衣服穿一样。
“门主,人带来了。”
男人正是翻海门门主秦兴,一撩衣摆走下来,语气中带着怀疑和不屑:“就他?”
“这就吓哭了?不是吧,这小鸡崽子,有什么看头?你确定真是那位王爷……的人?”秦兴绕着路时转了两圈,歪着头,像围观动物一样观察他。
路时忍着吐他口水的冲动,低着头没动。
秦兴说话的对象,是他身后一名身着异邦服装的人,长得高鼻深目,和大衍人的模样有些不同,看打扮像是国中军官。
那异邦军官走过来,附在秦兴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
秦兴仍是不信,大剌剌地说:“不会是有人蒙骗你们吧?他?就他?是那个七王爷的小情儿?你哄鬼呢!”
“我听说那凶神以杀人为乐,一天闻不见血味儿都难受,就是个天煞孤星,连对女人都没兴趣,他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男的!”秦兴对路时指指点点,“你看看,没胸没屁股的,这摸起来能爽?!”
路时:“……”
异邦军官见他说得斩钉截铁,似乎也有点动摇,遂走到路时跟前,操着一口怪腔怪调,恶狠狠问他:“说,你是大衍第七王爷的什么人!”
接着,一条马鞭裹着鞭风重重抽在他旁边。
“老实点,敢说谎,就抽掉你的皮!”
路时被吓得猛一哆嗦,抽抽嗒嗒地说:“小、小的不敢瞒二位爷,小的……是七王爷身边的厨子。”
“……胡说!”军官气得又是一鞭子甩过来,路时机灵地打了个滚儿,装作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
“密信说,你特别得王爷喜爱,他……他护着你!还……还……”
军官的中文不是特别好,还了半天都没想起信中是如何形容两人关系,最后总结道:“总之,你俩、关系特殊!不一般!是爱人!”
路时把额头贴在地上,苦不堪言:“冤枉啊这位大人!那信中所说的喜爱,必然不是您以为的那种喜爱。这爱人只能指一对夫妻,小的……小的不过是因为做得一手好菜,而刚好七王爷又好这一口,所以才得了赏识。这是上司对下属的欣赏,大人明鉴啊!”
异族军官心中犯疑,转头看秦兴。
这秦兴虽然也看过那封信,但他一直以为,这七王爷的情人必定得是什么雌雄莫辨、胜过西施的大美人,方才能蛊惑大衍昔日的战神。
万万没想到,居然只是个清秀白皙的少年。
“行,就算你只是个厨子,”秦兴摸了摸微凸的肚子,“但你是七王爷的人,这点没问题。我听闻这七王爷虽嗜杀成性,对下头的人倒是很护着。所以……”
“所以,能用。”异邦军官冷冷地扔出一句。
路时心里一个巨大的咯噔。
秦兴招手:“来人,剁他两个指头,去送给七王爷。”
路时:“…………”
秦兴弯腰,拍了拍他煞白的小脸,“你应该庆幸你不是王爷的情人,不然,可就没这么轻松咯!”
“等、等等!”
路时看着已经伸到自己面前来的匕首,大喊一声。
秦兴皱眉:“干啥?老子可不吃哭哭啼啼这套啊,你要是个女人还好说……”
路时:“……不是!我……我是想说,你们切手指没用!我就一个厨子,王爷怎么可能知道我手指长什么样?他这人疑心病特别重,绝对不可能凭两根指头就相信你们的!这、这不是耽误事儿嘛!”
秦兴和那异邦人对视一眼,然后端详着他:“那依你说,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让他肯定是你的?”
路时被那不怀好意的眼光剐得生出白毛汗,强自镇定道:“有,但不在小人身上,在我们当时坐那辆马车上的包袱里。马车还陷在山道上。”
秦兴沉思片刻,抬手叫人取来一个麻布口袋,扔在路时面前。
“找找,是不是在这里头。”
路时上前一看,在心里骂了句娘,这群人真是跟蝗虫似的,竟连他们的马车都搬空了,里面甚至还有阿平带在路上用的一口小铜锅……
他深吸了口气,在包袱里翻找起来,没一会儿就在栾宸装贴身物件的小包袱里摸到了一个荷包,里面装的正是他兑换的抗生素。
当时为了不叫栾宸起疑,他还特地扔掉盒子,只留下药瓶和药丸。
路时装出还在翻找的样子,不动声色地从里面抠出一把胶囊,抖进袖口里。
秦兴不耐烦道:“还没找到?你小子是不是唬老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