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李攸烨急忙说,“不用,皇奶奶这是疼你,你不能推辞了她的好意,好意,咳,好了,快吃吧,别说话了!”上官凝咬着唇,脸上渗了几丝笑出来,不过,很快恢复如初。
李攸烨用完膳,上官凝便催她去偏殿沐浴更衣。她早前已沐浴过了,便闲留殿里做就寝前的准备。不一会儿,素茹捧了个长匣子进来了,“娘娘,出宫办差的小墨子回来了,他说娘娘的画已送到景将军手中,又带回景将军的一幅画作,说是景将军赠给皇后娘娘的,还说什么礼尚往来,聊表敬意的!”
“是吗?”上官凝疑惑地接过匣子,启开,拿出里面的白色卷轴,解开绳子,慢慢地将卷轴展开。展到一半,她的眼睛倏然睁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当画卷中那翩翩起舞的素衣女子全部浮现,旁边的素茹不由惊呼出声:“这不是小姐吗?”
画中女子身形微微后仰,手呈梅花状举过头顶,衣袂几乎滑至香肩,露出光洁的皓腕。粉色的披帛旋绕着纤细的两臂,末端柔展于风中,似一抹极其冶艳的烟霞。这舞蹈动作勾起了上官凝藏于心底的记忆。
记得那一年的中秋佳宴上,她就是穿着这身衣衫,用这一套自编自演的舞蹈动作,去争夺那年度月女称号。她平素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可是在那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却为了能拔得头筹,不顾身体的虚弱,一遍遍重复最简单不过的舞蹈动作,一直将其淬炼至完美。
她做的这一切仅仅是为了引起李攸烨的注意。
只可惜,后来……她摇摇头,这都是以前的事了。她朝右下方的落款望去,果然是辅仁十五年八月十五中秋佳宴时所作。
作画者用真实柔软的笔触,深刻地记下了那天她在舞台上的影像。上官凝微微涩然之际,难免有一些唏嘘感念,这是属于她内心深处的记忆,从来无人触及,没想到居然有人记下了。
“景将军画得可真好,说起来,要不是后来出了意外,那年的年度月女一定还是小姐的!”素茹边看边笑说。
上官凝微微勾唇,对景仍送画的目的暂未细想,只眉眼里都是笑,仔细审视了一番便把那画放在显眼位置,怀着忐忑心情等着李攸烨回来。不一会儿,李攸烨果真沐浴回来了,脸上还冒着淡淡的云蒸雾气。和上官凝打过照面,视线往桌上一扫,一眼就瞧见了那画。走过去,低头略略瞄了一眼,“这画得是谁?还挺好看的!”
上官凝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李攸烨没有发觉她的异常,坐在她身边,“你怎么了?那画是谁送过来的?”
“景仍!”她冷冷吐出两个字。
“嗯?”李攸烨愣了愣,又去审视那幅画,见果然是景仍的落款,只是看完落款的全部内容后,她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他画得是你?”
是那种犹豫的,诧异的眼神,深深刺伤了她。心里被苦涩的痛填满,原来她付诸一切的努力,从未在她心底留下过任何印象。
“我记得你那时是穿红衣裳的!”大概是意识到气氛不对了,李攸烨试图弥补,但是她的这句话非但没有契合要领,还像一枚火星,滴在了滚滚油田上。
“你当然不记得我穿什么衣裳!”上官凝突然站起来,眼里水雾溢出眼眶,“你只记得你的权姑娘,怎么会记得我!”
“什么权姑娘,你在说什么!”
第164章 上官凝(二)
“权姑娘!你在刀口上救下的权姑娘, 你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权姑娘!!!”
上官凝哭道,渐渐水漫金山。
李攸烨完全搞不清楚眼前状况,她承认自己一时没认出她来, 心里很内疚,想跟她道歉, 但不成想会换来她如此“激烈”的反应, 还扯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权姑娘出来。
想想毕竟是自己不对,而且看她流泪的样子,李攸烨心里真的很难受。便用平日屡试不爽的招数过去抱她。可是, 她却赌气似的,挣扎着从她怀里扭出来。李攸烨急了只得又去抱:“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你生我的气,也不能随便给我编罪名啊!”好不容易将人抱进怀里,“要不, 你打我两下解解气好不好?”
她摊开手装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还舔着脸无辜地笑,完全不当一回事。上官凝气恼, 便真的甩手打了,只是那巴掌落在身上, 就跟毛毛雨一样, 没有任何力度, 后来就扯着李攸烨衽口, 只顾流泪了。
李攸烨觉得她这小性子发完,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心里松口气, 好生哄着她。忽听脚下传来一阵清脆的叮叮响,似乎什么东西掉到地上。
她低头,看到怀里的那枚水滴状的耳坠,在地板上蹦了两下就不动了,想必刚才扭扯间扯得衣带松了,便掉了出来。下意识地就要弯身去捡,可目光触到对面那人呆滞的脸色,又犹豫了。
那枚耳坠,静静伏在地板上,幽幽泛着蓝光。即使落拓在晦暗的角落,仍难掩一身的灿烂夺目。上官凝恍惚然记起,它的主人便是如此。身子摇了摇,慢慢看向李攸烨,觉得自己的一厢情愿,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李攸烨识得她眼里的怆然,有些措手不及,上官凝抬眼,眼里泪光盈荡,“她又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