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受宠若惊,事实上连续五天五夜的着急赶路几乎掏空了他们的体力,能够在绝望与筋疲力竭的关头得到一句善解人意的安慰,实在是一件暖心的事。何况对方还是如此美丽倾世的女子。
在场所有人都友好地表达了谢意,除了李攸烨,她跟了权洛颖几步,还试图央回那水,可是被对方不为所动的脚步硬生生撇下了,无奈回头瞅了瞅那水桶,暗暗抿嘴,算了,等会儿就等会儿。
万书崎令衙役们把运来的水,挨家挨户送过去,而后请李攸烨在正堂里坐了,李攸烨趁机询问了辟阳县的现状,再次确信粮食和水现下都是燃眉之急。
“这样吧,我给你写一道手谕,你拿着直接去郡上调粮,我回宫后会跟户部关照,再拨一部分灾款过来。如果别人问起,你就说是离京前,朕赐给你的临事决断权!”李攸烨说完,走到公案前,琢磨了一下,便在摊开的信纸上,写了“凡卿所奏,尽予恩准”八个字,吹了吹,而后加盖随身印玺,交给万书崎。万书崎恭敬地接过,领旨谢恩。
这时权洛颖提着煮好的茶水过来了,宋师爷跟在身后一直交口不绝地赞她心灵手巧,平易近人,把她夸得不好意思了,就先倒了一碗水递给他,阻住他那滔滔不绝的言论。宋师爷受宠若惊地双手捧过,连连称谢。权洛颖趁此空挡,过来给李攸烨斟上,“这水还有些烫人,”李攸烨本来见属于自己的第一晚水被人抢了,有些生气来着,此时看着她眼里轻衔的笑意和毫不掩饰的关心,心情又大好了,伸手就要接,她却将碗拿开,谆谆告诫,“吹着点喝。”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李攸烨忙不迭地抢过来,象征性地猛吹了两下,就咕嘟咕嘟地灌起来。权洛颖笑了笑,又给万书崎倒上,自己也捧了茶闲闲地解渴。李攸烨心满意足地喝完了水,又趁机问万书崎一些辟阳县的政务,权洛颖不感兴趣,看到门外衙役们送水回来了,就提着茶壶迎上去。
听到院里传来的爽朗笑声,李攸烨往外一瞧,就见一帮衙役连同宋师爷在内正围着权姑娘聊天。为了能够博得美人一顾,几个大老爷们用最笨的方法,争先恐后地抢着喝水,直到那水壶里再也倒不出半滴甘露。李攸烨虽然有些生气,看到这里也不禁好笑。万书崎有点尴尬地说,“皇上恕罪,偏远乡县,民风淳朴,怕是唐突了权姑娘。”
李攸烨勉强笑了下,不置可否。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她心里又惦念栖梧,便决定告辞。示意万书崎不必相送,但宋师爷一伙人却执意要送她们到城外。李攸烨明知他们“用心不纯”,也不好当面拒绝。
站在破败的城门前远望,山高路远,草木荒凉。离京才半年的状元郎,已不复当年意气,李攸烨不禁感慨,“你当年错押了齐王,如今可有悔悟?”
万书崎却叹了口气,道,“臣从未有过押注的机会。臣出身于贫贱之家,生于齐且长于齐,十年前若非被齐王看中,臣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齐王固然大逆不道,但对臣,却有栽培之恩。”
李攸烨玩味地打量着他,“朕其实很好奇,既然他对你有恩,你当初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报答他,为什么不好生把握呢?”
万书崎嘴角生出一抹苦笑,许久才合袖朝李攸烨一揖,“因为皇上是明君。”
李攸烨哧的一笑,凑到他耳边,“别以为拍朕的马屁,朕就会把你召回去。朕今天把话撂在这里,如果辟阳县的灾民安置不好,你就预备一辈子呆在这里吧。”
“臣遵旨。”
这边和万书崎话题尽了,那旁宋师爷的十八相送也走到了尽头。李攸烨被这伙人搞得很没脾气,最后实在不耐烦了,切入他们中间,一把抓住权洛颖的手,“各位不必相送了,有缘咱们再会,告辞!”说完,撇下依依不舍的众人,拉着人走了。
权洛颖走了很远还频频回顾,李攸烨心里头不乐意了,又不好说出来,索性扔了她的手,自己在前头大步疾走,越走越快。权洛颖不明所以,不得不加紧脚步跟着她,眼看快追不上了,一不小心被小石头绊了一下,整个人跌到了地上。啊的叫了出来。
李攸烨听到动静,回头看见地上的人,急忙跑过来,“怎么了,伤到哪儿了?”
权洛颖把头扭到一边,理也不理她,手却捂住脚踝咝咝地抽气,好像扭到脚了。
李攸烨知她生气了,蹲下身子,“让我看看,”说着拿开她的手,试探着捏了捏那脚踝,“这样疼不停?”
意料之中,她疼得鼓起了眉心,只是仍旧咬着唇不说话。目中盈泪,所有委屈和抗议都写在倔强的表情里。李攸烨真怕她有事,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她的脚无大碍,松了口气,“好在没有伤到骨头,你先忍一忍,艇上有药箱,抹点药就好了!”
权洛颖这才扭过脸来,红着眼睛,不轻不重地打了她一下,“干嘛要走那么快!”想来不够解气,又把她推到一边,“你走吧走吧,别来管我。”
李攸烨见她受伤,心里的气早消了,如今又见她像个小女孩似的发脾气,不免好笑,抓着她乱挥的拳头,故意说,“乖乖,天底下有这样狠心母亲吗?拿走了女儿心爱的小球不说,耽搁了这么久也不心急。我走快些反倒又成我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