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转身离开,一只手却从帐中伸了出来,拉着她又回到床边。李攸烨有些摸不着头脑,俯身问,“又怎么了?”她手上加了些力气,命令似娇嗔道,“你也上来。”
“我,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李攸烨的理由在她看来并不成立,“整天忙公务,整天忙公务,难道忙公务的时候还要喝酒的吗?”
李攸烨噎住,忙抬起胳膊闻自己身上的酒味。“别闻了,你想要把自己醉死吗?”
李攸烨无语,她的态度转变之大,让她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快上来,否则我以后再也不会理你了。”见实在躲避不过,李攸烨只好褪掉靴子,把外衣搁在床头案上,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就这么直挺挺地躺下。
“你睡觉都要穿着棉袄吗?”
“哦,我有点怕冷。”
“穿衣服睡觉明早起来岂不是更冷?”
“啊,我晚上怕冷,早上不怕。”这理由连李攸烨自己都觉得拙劣,但没办法,她还是强撑着对里面那人笑笑,“嘿嘿,不早了,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接受百官朝贺呢。”
她直直地盯着李攸烨,目中渐渐有水雾漫上来,漫到李攸烨都愧疚万分了。忽然又气的背过身去,把被子都丢到李攸烨身上,自己扯了另一条盖上,再也没有回过身来。
李攸烨从被子中扒拉出脸,大大地喘了口气,酒意上头,很快便昏昏地睡去。
次日一大早,杜庞便过来叫她更衣。听到敲门声,李攸烨烦不胜烦,继续蒙头大睡。谁知一只手伸到了她的脖子里,轻轻挠了挠,她怕痒就转着脑袋躲避,“别闹了,痒!”
听到“嗤”的一声,忽然惊醒,睁开眼,发现江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副饶有趣味的样子。李攸烨低头,看到自己左手正搭在她的腰上,身子拱在她怀里,棉衣也被人脱下,身上只余一件薄薄的中衣。
“昨晚……”
“昨晚不知道是谁,好好的被窝自己不睡,非要钻到我这里来,也不怕冷了。”她声音里底气十足。被她一顿抢白,李攸烨血冲头顶,连耳根都红透了,立即坐了起来,“皇,哦不,奶,哦不,栩……栩儿,我昨晚有没有,有没有……”声音越来越低。
她半跪着坐起来,把散在两边的中衣往中间合了合,膝行两下,懒懒地偎到李攸烨肩上,似乎还没睡醒的样子,“恩?你说什么?”
“我……我,没什么。”
在君恩殿受完朝臣恭贺,李攸烨的心情还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忧虑中。杜庞提醒她长公主前来觐见了,她恍然回过神,忙宣召进殿。长公主一袭华贵礼服,施施然迈进殿里,扫一眼殿内人几乎走空,于是笑对御座上的李攸烨,“看来,我来晚了?”
李攸烨也笑,“不晚。有劳皇姐替朕接见那些朝臣命妇,要不然,朕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按照玉瑞礼制,每年元初接见命妇本是皇后的职责,但现在后宫无人,李攸璇便临时担了重任。
长公主大方地接受了她的谢意。而后轻合衣袖,也行自己的礼节,“臣璇恭祝吾皇陛下福体康泰,万寿无疆。”李攸烨和颜笑纳,“皇姐不必多礼,请起。”而后把赏赐朝臣的压岁礼也给了长公主一份。
礼毕,李攸烨便要动身回宫,长公主忙叫道,“等等,还有一个人没拜过呢!”
“还有谁?”长公主但笑不语,转身面朝殿外道,“把人带进来吧。”
奶娘牵着一个摇摇摆摆的小人迈进殿里,那小人只有一尺多高,长得真是玉雪漂亮。身上穿了一件蓝色的小襦裙,走路的时候,两只穿了金鱼鞋的小脚一前一后地在裙子底下露出眼睛。襦裙后边绑了一只大大的蝴蝶结,随着走动一颤一颤地上下起伏,远远瞧着真像一只飞过来的蓝色小蝴蝶,煞是活泼可爱。
长公主笑着蹲下来,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什么,便把她牵到御阶前,摇摇她的小手。但见她仰头瞧着李攸烨,用用尚不清晰的稚嫩口吻,道,“布布百岁。”
“什么呀,是祝父皇长命百岁。”长公主无语,对自己的教授成果略带失望,蹲下身来,捏捏她的小鼻子,“来,再跟姑姑学一遍,祝,”
“皱,”
“对,就是这样,祝,父皇,长命,百岁。”
“呜呜呜呜呜百岁!”
长公主已经投降了,回头对李攸烨道,“没办法了,你女儿现在就是这个水平,你就将就将就听好了!”
李攸烨早就激动地站了起来,匆匆地迈下御阶,张臂将地上的女儿抱了起来,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栖梧有没有想念父皇?”小公主被她一抱,立马咯咯地笑起来,“还笑,还笑,告诉父皇,呜呜呜呜是什么意思。”一大一小你来我往的闹腾。
“今天一大早,鲁韫绮就把栖梧送到我那里了。”李攸璇解释这件事的时候,表情忽然沉重下来,“她让我告诉你,这月的十五,就是她们准备离开的日子。”
李攸烨手上一顿,又继续哄栖梧玩,似乎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在这里留下一艘飞船,如果你想见她,随时都可以。”长公主把钥匙交到李攸烨手中,“烨儿,就算曾经她伤害过你,但一切已经过去了。她终究为你留下了栖梧,我想你该去见见她,把该说的话都说尽,不要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