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处于叛逆期的穆家小姐毫不客气地回嘴:“你凭什么管我?我穿这样怎么了,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杀人犯法网,哪里又碍着您郡守大人的眼了!”
“混账,你当街和一个陌生男子亲热算什么?平日里也没见你多疼你弟弟妹妹,倒是对外人的一个孩子又搂又抱。你是存心要把我的脸都丢光是吧!”
穆小姐顿时像被触到了逆鳞,大声辩道:“什么弟弟妹妹?我哪来的弟弟妹妹?我娘就生了我一个,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硬塞给我,问过我娘意见了没有!”
穆老爷气得挥起手掌,谁知被穆云轻巧地躲过,在笔架笔筒的一连串晃动中,几步跳到了门外,“哼~你休想再打我,你虽然是我爹,你打我我不能还手,但我告诉你,我娘就在天上看着呢。你要是再打我,我就去我娘坟头哭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倒时候丢得还是你们穆家的脸!”
“不孝女,你……你敢!”穆老爷被气得浑身发抖,可那头发威的小母老虎仍不肯收敛,横着半个身子杵在门外,“你看我敢不敢。我这就回屋给我娘烧纸钱去,告诉她我在府中过的是什么日子,要是她知道你在你那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个小妾面前打我,非得气得从坟里显灵不可!”
“你给我滚,滚!!!”穆老爷的吼声终于透瓦而出,家丁们已经习以为常,各人自扫门前雪。“去告诉厨房,今晚谁都不许给大小姐送饭!让她一个人在房里闭门思过!!”
次日一早,安阳城的大街小巷上已经挤满了赶庙会的百姓,从城内到城外的人流汇成了一条条往东而去的长龙。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悦的表情。李攸烨一边感叹这庙会的热闹程度快比上京城的上元灯会了,一边扛着女儿在人流中穿梭。看到好玩的东西,时不时停下来买给头上的女儿玩。于是当穆家大小姐从乌压压的人群中扫到她时,她的头发里已经被女儿插满了各种拿不了的糖人面人。听到有人叫她的化名,困惑地抬起头来,就看到旁边三层楼阁的窗户里斜出半个女人的身子,朝她用力地挥手。她半天都没反应,那窗子里的人就消失了,她转身欲走,就听到背后有人唤她:“李游!”
李攸烨回头,就看到先前还趴再窗户口的女子一脸惊喜地朝他们走来。
“没想到真能在庙会上遇见你们!”那熟悉的音腔不是穆云是谁。只是她今日换回了女装,肤白如脂,腮若桃李。头梳螺髻,固以宝钗。耳坠朱玉,饰以金蝉。与昨日竟判若两人,李攸烨差点没认出来。恍然大悟地把栖梧放到地上,单手牵着,与面前的少女面对了面,“呵呵,穆姑娘也来参加庙会?”
“是啊!我们从南街一路过来的,转了好几个巷子,实在走不动了,就来这儿休息一会儿。”穆云脸颊红红的,一身粉红的裙袄衬极了她的气质,两个如花笑靥更显得她美丽动人,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来,对着身穿蓝色斗篷,头戴牛角小帽的女娃,笑道:“小宝贝,咱们又见面了,还认得我吗?”
“认得!”稚嫩的声音回答,顺便往她身后瞧了瞧。
“哎呀小宝贝,你可真是偏心得彻底啊。你是在找陈姨姨吗?她在上面呢,要不要穆姨姨带你去找她?”
“好。”穆云一边赞叹这孩子真容易被拐,一面冲着李攸烨眨眼笑。既然女儿都发话了,李攸烨也不好驳了她的兴致,就随穆云上了楼。果不其然见到了那一身雪白衣襟的陈因。打了招呼落了座,李攸烨不免往那边多看了一眼,总觉她今日的着装比昨日更冷艳也更淡漠。
栖梧看到她眼睛都亮了,害羞地窝在李攸烨怀里,“来,小宝贝,到穆姨这边坐。”穆云对栖梧招手,很快把她招了去。喂她吃了几口甜饼,穆大小姐就把她扔给了一旁的陈因,自己一个人饥肠辘辘地吃起饭来。旁边的三人看她先吃了一碗刀削面,又要了一碗卤肉水饺,再吃了三笼蟹味小笼包,筷子还不停地捯饬盘子里的食物,心里不由惊讶这大小姐的饭量。后来连她自己都觉不好意思了,接过陈因递过来的帕子抹抹嘴,“李公子不要见怪,我平常吃饭不是这个样子的,不信你问陈因。我已经三顿没吃东西了。”
李攸烨尴尬地喝了口水,“我又没怪你。为什么你会三顿没吃东西?”说完瞟了眼陈因,后者正冷淡地看着窗外人潮,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还不是因为我爹。昨晚我爹把我关了起来,还不让吃东西。我好不容易才在陈因的帮助下逃出来。”
“你爹为什么关你?”
“这我哪知道,我爹要想关我,他能有一千种理由,我多悲哀啊,永远只有一条出路,就是逃。不然下场就是饿死。”一边说着一边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个包子,“总之,我爹就是看我不顺眼。”李攸烨听她话里似乎对自己的父亲有很大的怨气,不过这毕竟是她的私事,她也不便多问。栖梧把自己手中的面人献宝似的拿给陈因看,后者一一问她面人的名字,她有的能答上来,有的踟蹰半会儿转向李攸烨求助,李攸烨往往不直接给她答案,而用一些浅显的词给她提示,她往往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再惊喜地把答案说给陈因听。虽然两个大人没有直接对话,但是三个人似乎把这游戏玩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