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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一身宽松白袍,腰间鎏银系带上缀着如点点星辰般的装饰宝石,铂金色的长发松松绑起,大部分发丝都被拂至身后,蜿蜒流淌于橄榄绿的坐垫之上,剩下的那些则随性披散于肩头,哪怕越过肩头落至教典遮挡文字,也未曾惹得主人不快。
  那着实是一副宛若神祇的精致好相貌,处处柔和的面部线条合着熠熠生辉的铂金色,犹如为那人渡上一层圣光,令人看不真切他的真容。
  唇角微翘,长睫翩翩,他翻过手中教典,似已阅完,可自然闭合的双眼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分毫。
  那人透过紧闭的眼帘望过来,嗓音柔和。
  “我的好学生,自然是要和我回教廷的。”
  啪地一声,置于青年膝上的教典被猛然合上。
  簇拥于有夜周边的众人这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地俯身行礼。
  “文森特冕下。”
  文森特,有夜只听说他是暂代教皇职务的正一级主教,实力深不可测,却没想到他原来还是游戏中玩家的老师。
  等等,是老师诶!
  那是不是新手指引的戏码都安排在他身上,得选择回教廷才能开启教学关卡?
  唉,可惜了。
  她本来还想跟去圣殿看看狮鹫究竟是个什么物种呢。
  但要是把狮鹫和新手教程放一起选,她肯定选教程。
  “我回教廷。”
  有夜学着四周修道士们的动作,伸手抚上左胸,有模有样地微倾上身行礼。
  见此,车内文森特的眉心跳动了一下,随后便转过脑袋,再次打开手中厚实的教典审阅。
  “那便让你的坐骑携你过来坐。”
  坐…坐骑?!
  阿诺德倨傲地抬起下巴,紧皱眉间,垂于身侧的拳被握得咔咔作响。
  对神话种来说,伴侣与主人,天差地别。
  虽均要求忠诚,但那份忠诚却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就算文森特是教廷默认的下届教皇,这般狂傲的言辞也算得上是出言不逊。阿诺德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的失言,也得适时为有夜辩解几句。
  毕竟圣女任期未到,一切情感皆应沉入水面。
  “请冕下慎言。”
  有夜能透过阿诺德骤然紧绷的手臂线条清晰感知到对方再一次濒临发怒边缘。
  他低沉的嗓音犹如利刃,一字一句地剐上好整以暇的文森特。
  “污蔑自神代便有幸于神庭侍奉主神的神话种可是大罪。另外,填补失落之神空缺的圣女‘阿尔忒弥斯’向来要求纯洁无暇的少女也早已约定俗成。我现下的行为不过是出于对圣女的关心,而非隶属…更非私情。”
  “我看见了!是阿尔忒弥斯大人伤了腿,骑士长不过好心帮助!”
  “确实!圣女大人受了伤,刚从公馆被骑士长营救出来时,面色苍白得可怕。”
  “都怪检察官维克多!他对圣女大人上了刑!”
  周遭的圣殿骑士立刻附和起自家长官,只是言辞却被领着变得越发夸张,就差没把子虚乌有的“上刑过程”也绘声绘色地一同描述出来了。
  但根据有夜的仔细观察,那些骑士不过是与自家长官步伐一致,阿诺德说什么他们便重复什么,但藏在其中的修道士则不断刻意拉扯话题走向,并添油加醋地深化矛盾,加重众人对维克多的仇恨,毒辣精准的用词好似蓄谋已久。
  只是这些事怎么她作为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反倒是局外人的他们这么清楚。
  有夜把玩起自己袖口的软面山茶刺绣,将自己的发梢与其作比,看看到底是谁的色彩更白一些。
  果然人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若是她死了,这具躯体定会被拉去做病理解剖吧?会被用冰冷的手术刀划开腹腔,掏出脏器肆意翻看,记录每一处细节让她于这世间无处遁形吧?
  …就像已经死去的维克多被加上这么多不知真假的罪责,任众人肆意谈论嘲讽贬低一般。
  指尖忽地开始发麻泛冷,犹如被浸入刺骨冰水。
  有夜自嘲自己想太多,但内心却又不置可否地涌起根深蒂固的莫名恐惧。
  她不想死,但又想赶快死。
  虽已自愿签下遗体捐赠,大脑明白自己这是做好事,是为人类医学进步贡献,但内心却不可避免地对死后待遇盈满未知恐惧。
  对她来说,活着接受治疗是一种折磨,死后被研究亦是另一种酷刑。
  矛盾已久的敏感内心再经不起任何敲打,他人随便的几句无心话语便能击中她淌血的陈旧伤口。
  “维克多已经…走了,不要再追究了。”
  有夜轻轻开口,自她口中着实说不出“死亡”二字。
  她没看见维克多是怎么消失的,但也从路德维希与阿诺德的对话中明确得知他的消亡。
  阿诺德用维克多伤害她的事实为路德维希推脱罪名的时候,她看着自己脚腕间的捆绑痕迹并未多说什么,但此刻,加在维克多身上的罪责愈来愈多,令有夜不得不开口了。
  尊重死者是她最后的底线,哪怕身处游戏也一样。
  更何况自她进入游戏以来,维克多也并未对她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唯一受得伤还是被吸血鬼咬出来的。
  伴随有夜轻飘飘的话语,文森特微笑着制止了众人满含恶意的妄加揣测。
  他依旧闭着眼,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似好心情弯起的唇缓慢开合,为此事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