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是真把上午没打完的单子打完,已经一点半了。
他再一次向苗宝确认:“晚上非得跟着我?”苗宝点头。
“行,那现在睡觉。”
苗宝只要有一回被惯着了,二回三回就开始了。他从小花被子里钻出来,钻到陈是真被子里仰着头看他。
陈是真皱眉:“都十岁了睡觉还要抱?”
苗宝拿脑袋蹭他肩膀,撒娇似的。
陈是真把小孩搂到怀里:“行了,睡吧。”
店长瞧见陈是真带了个小孩来,二话不说就蹲下想把小孩抱起来玩玩,结果苗宝怕得躲到陈是真身后去。
“别怕,这是林叔叔。”苗宝从陈是真身后露出一只眼睛打量这个络腮胡子的胖叔叔,俩人对上眼苗宝很快撤回一只眼睛。
店长笑着说:“害,小孩见我没有不害怕的。”
陈是真把他从后面提溜出来:“林叔,这是苗宝,以前福利院的小孩,现在跟着我。晚上他自己待家里我不放心,想着让他和我一块在店里行么?”
店长摆摆手:“行,怎么不行。苗宝,在这儿想吃啥就吃啥啊,不用给叔叔钱。”
陈是真拒绝:“那不行。”
“不说了,我走了啊。苗宝再见。”
苗宝怯怯地抬起手来朝胖胡子叔叔挥挥。
十二点之前人不少,苗宝还是有点怕人,陈是真给他搬了个小凳子让他待在收银台后面的小屋里,小屋门前挂着布帘子。
夜越深人越稀少,陈是真把苗宝叫出来。
来便利店的路上陈是真又去书店买了书和田字格还有铅笔,没人的时候就教苗宝认字。
不能上学也不能不识字。
“写两页,来人按这个铃铛,我去后边仓库搬货,听着没?”陈是真指着桌上的按铃说。
苗宝握着笔点点头,低头认真写字。
“喵~”小白跑进店里,苗宝放下笔蹲那摸它。
陈是真回来没看到苗宝脑子一片空白,紧接着苗宝从饮料箱后头站起来,怀里抱着小白。
陈是真理货的时候苗宝跑过来帮他,拿起一桶泡面举得高高给陈是真。
陈是真接过来摆好:“写完了?”
苗宝点头,拿来田字格给陈是真看,写了满满两页“陈是真”三个字。
“……”陈是真无语,“我让你比着书本抄词语,你这写的什么?!”
苗宝抬起手来指着陈是真。
写的你。
陈是真把他赶回收银台去:“再写两页,不许写我名字了,好好照着书写,把拼音也写好。”苗宝鼓着嘴巴回去写。
“叮,叮,叮。”
陈是真理了一会儿货就听着铃响,走过去发现苗宝咬着笔搁那按铃。
陈是真问:“客人呢?”
苗宝摇头。陈是真去解冻关东煮的丸子。
“叮,叮,叮。”
过了没一会儿铃又响了。
陈是真看过去依旧是没人,苗宝在写字,小白蹲在按铃跟前,冲着他“喵”了一声。
陈是真把小白提溜下去,又去另一头上货。
“叮,叮,叮。”
陈是真高出货架许多,一扭头就看到苗宝在按铃,而门口空无一人。
“苗宝!”陈是真一吼,苗宝就笑着躲起来。陈是真逮着苗宝使劲挠他,苗宝笑得脸上都是泪花。
这是陈是真捡到苗宝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笑。
陈是真拿手抹掉他脸上的泪花,用自己杯子冲了杯豆奶给他,苗宝捧着热乎乎的豆奶坐在收银台后头,身体左右晃动,偶尔会碰到陈是真身上。
陈是真看他,他就眨眨眼睛,咧嘴笑起来。
周日晚上,陈是真拿出记账本算这周花了多少钱,比上周多了六百,给苗宝买的两套新衣服和两双鞋就已经将近五百块了。
陈是真虽然没去商场买过衣服,但他知道很贵。他觉着小孩得穿质量好点的衣服,他穿着舒服,好看可爱,那就够了。
这个月才刚开始就剩下不到三百块钱,陈是真觉得头都要大了。他得多打点单子才行。
苗宝刚洗完澡身上一股子沐浴露的香味,他裹着陈是真的大浴巾凑过来看他在干嘛,陈是真立刻把本子合上,抬头看他。
苗宝睫毛都湿漉漉地打着绺,眼睛一眨一眨地瞅着陈是真,陈是真忽然“啊呜”一声,苗宝吓得一哆嗦,睫毛上头的水珠抖下来。
陈是真站起来拿起浴巾擦他还在滴水的头发:“快点穿衣服,要走了。”
去诊所换药的时候医生奶奶见到焕然一新的苗宝眼前一亮,看陈是真的眼神也温和许多。奶奶让他老伴给苗宝换药,陈是真跟着她到里屋,说了缘由,也问了奶奶该怎么问出来,她只说慢慢来,循序渐进,小孩对这些还是很敏感的,容易受刺激。
店长林叔之前晚上过来拿东西,看到苗宝靠着墙睡觉,第二天从家里拿来一个很小的行军床给苗宝,让他有地方睡觉。
一个月的时间苗宝已经形成生物钟,零点过后会自己醒来去找陈是真。今晚顾客出奇的少,苗宝写了四页字,他跟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疲累地趴到收银台上,陈是真捏捏他的后颈,他就缩起来。
苗宝的性格逐渐有些之前的样子,变得爱笑,也更爱撒娇和粘人。
陈是真终于忍不住去问苗宝:“苗宝,哥问你个问题,你要是不想说哥也不勉强,等你想跟哥说再说。不开心的话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