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召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什么话都没说,倏地握住她的脚,把人拖到床尾,一只手拖住她的后颈,要亲上去。
邬长筠一脚踢向他的右腿,杜召纹丝不动。
她有些震惊,自己是有点脚力的,这家伙,居然这么稳。
杜召手上用了点力,握得她脖颈生疼,笑得轻蔑:“你就是这么找饭票的?”
邬长筠忍痛:“杜老爷这种商界新秀,还需努力。”
“意思是看不上我?”
“没这意思,您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杜召审视着她的眼睛,忽然问:“你不会是来杀人的吧?”
邬长筠心中一震,脸上却淡定,从容地看着他:“杜老爷可太看得起我的,难不成,杀那个日本人?”她轻笑道:“我可没这么伟大,以身犯险,去除恶扬善,唱戏那点花拳绣腿的功夫,怕是不够人家两大刀砍的。”
杜召松开她,直起身。
邬长筠整理好衣服:“杜老爷有什么朋友,可以给我介绍介绍,我呀,唱戏唱倦了,不想舞刀弄枪,不如在家舒舒服服做太太。不对,我一个卑贱的戏子,自然做不了太太,姨太太也行啊。”
“你倒是识相。”
“从小就出来混,权贵富商也见了不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
杜召转身要走。
“谢杜老板今日搭手之恩,祝您步步高升。”
“马屁少拍。”
杜召到客厅的窗口站着,点了根烟,看向外头巡查的人。
床上那个女人具体要做什么不清楚,总之,不是凶手。
烟缓缓飘了出去,散在潮湿的空气里。
因为,杀人的,是自己。
……
大概过了十分钟,白解敲门进来,同杜召说:“警司的人。”
杜召坐到沙发上,让白解放人进来。
来的是个副警长,他认识杜召,自家小舅子就在杜氏上班,客客气气过去,摘下警帽,客气道:“杜老板,打扰了。”
杜召看向他,和他身后的两个警员,其中一个捧了个本子:“这是要审我?”
“不不不,杜老板这说的是什么话,只是来请教您几句话,例行公事,上头交代紧,我也没办法,麻烦杜老板配合配合,也好叫小人尽快去调查其他贵宾。”
白解低头,背后出了汗,瞥了眼杜召,见他气定神闲的。
“问吧。”
“就是想问问您七点四十到八点这二十分钟在哪里,做了什么。”
“七点四十,我想想,”杜召指尖轻敲了两下旁边的茶几,“我和——”
话没说完,被女声打断:“他和我在一起。”
众人看过去,只见邬长筠推卧室门出来,没穿衣服,只围了条床单,肩膀、手臂和腿都露在外面,好生香艳。她袅娜地走过来,坐到杜召旁边,手搭着他的肩:“在衣帽间,要详细跟你说说吗?警察哥哥。”
副警长低下眼,不便直视,只道:“打扰了,春宵一夜,杜老板尽兴。”说完,带人离开了。
白解跟过去关上门,回头看到里头的艳丽,顿时面红耳赤,识趣地又转身出去了。
见人都离开,邬长筠起身,把身上的床单裹严实点,往窗口去。
“谁让你自作聪明了?”
邬长筠看了眼楼下,还在检查,今晚,怕是出不去了。春风料峭,吹得皮肤冰凉,她关上窗,转身拿起桌上的烟,放进嘴里,才回:“我这是在帮你啊,杜老爷。”
杜召静观眼前婀娜的身影,没搭腔。
邬长筠绕到书桌另一边,倚坐上去,望向沙发上泰然的男人:“杜老爷脖子上有血腥味,洗干净了,味道还在。旁人离得远,闻不到,可刚刚。”她没说全,意思却已明了,“您可别说那是香水味。”
“鼻子挺尖。”
邬长筠将烟放入唇中:“杜老爷,借个火。”
杜召起身,走过去给她点上烟:“你来这,不只是找饭票的吧。”
烟雾弥漫在二人之间,气氛同这缭绕、缠绵的清烟一般,逐渐变得暧昧。
邬长筠手指夹着烟,仰面轻浮地看他:“我可没杜老爷这么伟大,还就是来找饭票的。”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您当然不会,因为,我能帮您洗脱嫌疑啊。”邬长筠又轻吸一口,缓缓喷在他清晰的喉结上,“我可是亲眼看到你进了那个房间,当时二楼就那么几个人。”邬长筠将烟塞进杜召口中:“现在,我们可是吸着同一口气。”
杜召瞧着这张漂亮的脸蛋,说艳丽,又是清冷的;说嚣张,又是平和的;说妩媚,又带了几分英气;说算计,又大大方方,足够坦诚。
有意思。
“要灭口,也得等出去吧,我这条小命,对您来说不过是顺手一刀子的事。杀了,无足轻重,不杀,说不定日后还有别的用处呢。”
杜召两手按住桌子,把她拢在身下:“你去唱戏,真是可惜了。”他撩起她的一缕发,绕在食指上,“说吧,想要什么?”
“钱,我这人庸俗,拿钱就能堵住。”
“多少?”
邬长筠笑了,从他指间抽回自己的头发:“杜老爷值多少?”
酥酥痒痒,又细又软,从他的指腹滑过。杜召看着眼下女人娇媚的笑容,若她入了风月场,指不定勾了多少男儿魂。
他也挑起唇角:“你叫什么名字?”
“邬长筠。”
“乌鸦的乌?”
“邬壁的邬,筠篁的筠。”
“多大了?”
“十九。”
“哪里人?”
“您问的是生在哪里?还是长在哪里?”她脚下一空,忽然被横抱了起来。
杜召抱着她往床上去。
邬长筠拉拽滑落的床单,遮住裸露的大腿:“杜老爷,我可不随便卖身。”
谁料杜召直接把她往床上一扔,摔得她脊背剧痛。
“想卖身,做梦。”他走至床畔,躺了下来,“做戏就做足了,钱,不会少了你。”
邬长筠见他闭上眼睛,侧身躺过去面朝向他,手支脸瞧着他睡颜:“杜老爷睡得着?”
杜召没搭理她。
邬长筠皮上笑着,心里却想把他大卸八块,只是自己必须装作举止孟浪、爱势贪财的虚荣之人,不然此行理由还是不够有说服力。除了自己,她不信任任何人,故意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老爷定力是真——”
话说一半,杜召忽然翻身过来,将她压在身下,一脸冷戾:“再废话,老子扒了你。”
邬长筠笑起来:“好凶啊。”
杜召轻拍了拍她的脸,沉声道:“老实点,别惹我。多死你一个,我照样脱身。”
……
第11章
杜召粗鲁地拽了下领带,坐起身,将西装脱了,随手扔到地上,翻过身去继续睡觉。
诺大的房间陷入良久的沉默。
约过去半小时,邬长筠才起身,拿上衣服去卫生间。她拴好门,扯下身上的床单,没有调水温,直接站到淋浴头下冲洗。冰冷的水包裹了全身,她用力揉搓自己被任四和外面那个男人触碰过的每一寸地方。
雪白的皮肤,搓出了血珠。
杜召也没睡着,听卫生间里的流水声,心情一会平静,一会烦躁,一会又静下来。他坐起身,后腰吃痛,是杀人时无意撞到桌角,现在又红又肿,明日应该会有不小的淤青。
他懒得管,靠着床背坐了许久。
水声还没停。
女人就是麻烦,洗个澡都这么慢。
他重新躺回去,望天花板上的花纹,像佛寺的藻井。
再看周围富丽堂皇的欧式装修,真是格格不入。
就如同现在的自己。
他不禁发笑,怎么就跟个女人牵扯在一起了。
……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着。
等天亮,杜召才下床,一边收紧领带一边出去,却见邬长筠坐在外面的书桌前看书,还是本法文书。
“能看懂?”
“看不懂,乱翻。”邬长筠放下书,“什么时候走?我晚上还有戏,杜老爷来听吗?演《取金陵》。”
“我这商业新秀,就不去寻欢作乐了,得好好工作,往上爬啊。”
邬长筠想起昨夜的话:“杜老爷这么记仇。”
杜召轻蔑地笑了声:“收拾一下,准备走。”
说完,人就进卫生间了。
邬长筠起身伸了个懒腰,她在这坐一夜,腰酸背痛。推开窗,透透新鲜空气,见楼下巡查的人已经都撤了。
不一会儿,杜召走了出来,去床边拾起地上的西装,搭在臂弯,往门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