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没想到会栽这里。
她不愿放弃最后一丝机会,拾起手边的一块木板朝走近的日本兵甩过去。
日本兵偏个身,躲开了,他举起枪,对准地上女人的脑袋,咬牙切齿地喊了句:“去死吧!”
“崩”地一声。
她的面前扬起一片灰尘。
走廊灯被炸坏了,一明,一暗,又一明。
邬长筠被呛得轻咳两声,抬眼望去,便看到火光后,走来一个颀长的黑影。
即便戴着呼吸面罩,完全看不清长相,她也一眼便认出人来。
“杜——召。”
……
第151章
杜召着一身黑,腰带绑了两个枪套,穿了双黑色中筒军靴,里面插一把小匕首,跨过地上的碎石木片与尸体快速来到邬长筠面前,将压在她身上的门抬起来。
只一瞬间,邬长筠抱住他脚踝,“嗖”得蹿了出来。
门被重重放下,杜召将日本兵头上的呼吸面罩取下来,戴在她头上,随即蹲下身检查她的腿:“没事吧?能走吗?”
“没事。”
陈修原明确告诉自己此次任务瞒了邬长筠,可现在没时间闲聊去质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直接牵住她的手往前走。
路被炸得堵了一半,后面忽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杜召立马将邬长筠按蹲下来。
听声音,像是三个。
杜召拿出匕首往上,借刀上的倒影看清来人。他朝邬长筠比了个割喉的手势,示意对方是敌人。
等他们靠近些,两人默契地同时起身开火,发发正中,没浪费一颗子弹。
火蔓延过来,浓烟呛人,杜召拉起邬长筠往另一出口走,忽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
杜召迅疾将邬长筠压在身下护住,大大小小的碎片尽数砸落在他的身上。
邬长筠抬头,只见杜召满头落了层浓浓的尘土:“能起来吗?”
“能。”杜召手撑住墙起身,牵着她跨过一片狼藉继续前行,正下楼梯,迎面又撞上四个日本兵。
杜召没子弹了,他反应极快,抬腿将一人踹滚下楼梯,随即扣住另一人的手,直接一个过肩摔,把他重重压在地上,一刀割断脖子。
这种情况不值得浪费子弹,邬长筠最擅长近战,将剩下那个解决掉,从楼梯栏杆直接翻越而下,落在滚落在下方的日本兵身边,匕首横插进他的喉咙。
谁知又跑来两个逃命的,邬长筠利索地闪身,躲掉子弹,将地上的尸体推过去,用以掩护,随即一脚跟上,踩住开枪的日本兵脖子,将人死死按在墙上,脚下用力一踩,将他脖子扭断。
另一个日本兵冲上来自后紧紧抱住她,邬长筠被勒得喘不过气,又拽不开他,于是往身后的墙上撞,“咚咚咚”几下,还是甩不掉,刚要抽刀扎他腹部,杜召清理完楼上的赶过来,一把握住日本兵的脖子,重重一扭,随后将人拎过来压在地面,拳头疯狂地往他脸上挥,把人砸的面目全非。
邬长筠拉住他:“行了。”
杜召这才收住拳头。
这次,换她拉着杜召走。
两人刚要拐弯,又听到脚步声过来。
双方同时举枪贴墙缓缓靠近,忽然现身,枪口互相对上,又及时收住。
陈修原震惊地看着邬长筠,一时忘记放下枪:“你怎么来了?”
邬长筠打开他的手:“我还要问你,你走时怎么跟我说的?”
“等下慢慢跟你解释。”陈修原看向她身后的杜召,“都清理差不多了。”
杜召松了松手中的刀,轻飘飘地道:“你们先吵着,我去别处看看。”
人走远了。
“你不是去延安吗?还有,杜召为什么在这?”邬长筠一掌将陈修原推到墙上,“老陈,你有没有拿我当自己人。”
陈修原托住手臂,吃痛地皱了下眉。
邬长筠看他胳膊在流血,紧张道:“你受伤了?”
“没事,小伤。”
远处有人喊道:“老陈,这里发现几个。”
“来了。”他拍了下邬长筠的肩,“等会说。”
邬长筠见人离开,又心疼又气愤,用力踢了下眼前的碎石块。
石块滚到不远处,“彭”一下,砸到门。
同一时间,里面传来细微的动静。
邬长筠持枪走近,一脚踹破门,见一个女护士抱头蹲在角落:“别杀我,别杀我,我没杀过人!我是病房部的,只负责救人。”
“滚出来!”
女护士吓得瑟瑟发抖,还在央求:“别杀我——”
邬长筠没耐心跟她在这废话,上前攥住她的后领把人拎出来,一脚踹在屁股上,把人踢了出去。
……
邬长筠放的那场大火正好引县城宪兵队的人去救火,近两个小时,才把火完全熄灭,只不过里面连物带人都烧了个精光。
新田带人到附近调查,做完部分口供后,便先行回到宪兵队。
刚进大门,高木行色匆匆朝他跑来:“新田队长!刚才石川大佐办公室里的电话一直响。”
“说什么了?”
“没接,门锁上了,转接室的门也锁了,队里没人守着,我不敢贸然离开,所以——”
死了那么多同胞,新田本就痛心,听他这句话,直接一巴掌甩过去,骂了声:“混蛋!”
吉良会馆出入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失大火,几乎所有人都出动去救火了。刚巧,石川大佐昨日接到通知去了外地,带近二十人走。
如非重要事情,电话是不会直接打到石川大佐办公室的,而对于他们来说,排在首位的永远是中岛医院。
新田快速上楼,先给医院去了个电话。
没人接。
新田连打了三个,都没打通。
联想今夜的大火,他越发觉得不对劲,所有事都赶在一起,太蹊跷了!于是立马带上所有人马赶往中岛医院。
距离最后一个电话打来至今,已经过了三十六分钟,而宪兵队到中岛医院开车最快也要一个小时。
邬长筠的那场火放的时机刚好,完美拖延了时间,为自己人争取到半个多小时。
医院大多数工作人员都死在爆炸、枪弹和毒气中,还有些不甘受俘自杀身亡的,最后只有不到二十人被活捉,束住双手、戴着呼吸面罩蹲在医院高墙外。
陈修原手臂中枪,正由卫生员处理。
一个蹲在地上的日本研究员忽然起身撞向负责看守他们的小战士:“你们这群z那猪,只配给我们做实验!直接杀了我,否则等我们的军队过来,把你们通通杀光。”
不杀俘虏是我军一直以来的规矩,小战士强忍下怒火,将人按回去:“蹲好了!”
日本研究员抖开他的手:“滚开,别碰我,你这个脏东西!”
小战士想用枪柄砸他,远处正在装弹的老兵道:“别跟他一般见识,气度。”
小战士收回枪,忿忿地继续巡视。
谁料那日本研究员不依不挠的:“不,不该杀了你们!要把你们扒皮抽筋,全部用来做实验!”他癫狂地笑起来,像是疯魔了似的,“想想你们躺在手术台上被切开掏光的样子!你们这个低贱的种族,能为我们的医疗事业做贡献,是你们的福气!我要活扒了你们,然后一个一个器官取出来,给——”
话没说完,他的头坠落在地上,滚了两米,脸栽进一个泥坑里。
另一边,正捂住耳朵的小战士见状,惊呆了。
陈修原连绷带都顾不上绑,急忙赶过来:“长筠!”
邬长筠淡定地将血淋淋刀放在倒下的无头尸体的衣服上揩了揩。
老兵见这嘴贱的畜生人首分离,心里是高兴的,但只摇摇头,没说什么。
陈修原将邬长筠拉到一边:“你在干什么!对待俘虏要仁慈!”
邬长筠双眼充满了恨意:“滚你的仁慈,他们给中国人开膛破肚的时候有念过仁慈吗?我不把他们千刀万剐,已经是仁慈了!”
话语一出,陈修原也不说话了,他虽没亲眼所见实验过程,但听救出的百姓所言,已经能够想像出这里发生的一切有多惨绝人寰。
他当然恨,恨得、痛得心都快滴血了,可即便对方的恶迹罄竹难书,作为一个崇尚“仁义”和“道德”中国人,也得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优待俘虏。
他的语气缓和些:“别再冲动行事了。”
说着,又一个日本医生冲出来,直直朝邬长筠撞,却在半路被小战士拦了下来,他一边挣扎一边骂:“你们一定会失败,大日本帝国必胜!”
邬长筠一脸杀气,拔刀又要上前。
陈修原拦住人:“行了,还没杀够!”
邬长筠猛地推开他:“是,我还没杀够,我恨不得立马回到战场和鬼子真刀真枪的干,我知道我们的武器不行,战士们饭都吃不饱,否则你以为我想憋屈地和你在沪江待着。所有人都让我忍耐,顾全大局,我顾不了!我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我就是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你不是一直知道吗?你要上报给我处分,就上报吧!”
“谁不想,我不想?阿召不想吗?”陈修原注视着她,虽隔着面罩,但能看出眼中已一片湿润,“你也知道我们一直以来所做的意义是什么,拜托你冷静点。”
邬长筠看他动容的表情,咬了咬牙,将手从刀柄上拿开。
忽然,远处的夜空亮起一个耀眼的红色光点。
小战士惊呼:“快看,信号.弹——”
是蹲守在五公里外的侦查员,发现日本宪兵队前来支援,立刻放了个信号.弹提醒队伍撤离。
陈修原拍两下邬长筠的肩,便往医院里面走去:“大家准备撤!”
很快,队伍集结,带着俘虏上三辆卡车准备离开。
一直没见杜召,陈修原要去找,邬长筠将他往车里推:“你受伤了,先跟他们走,我去找,我还有帐要跟你外甥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