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颜进入了那个入口,还未等到被传送至目的地,她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好似有血抹在自己的口鼻一样。待到她来到目的地,入眼的是一个简陋的山洞,中央放了一个用鲛人油点燃的烛火,而石壁上还绑住了五个魔族的人。
他们被缠鬼藤束缚在石壁上,只余微弱的气息,手腕上都有一个伤口,血滴落在手下的容器中。
滴滴滴……
血滴落的声音让荆颜感觉到什么叫震耳欲聋,她甚至不敢上前一步,不敢相信这真的是神族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这些魔族骨瘦如柴,仅凭灵力滋养着活下来,就好似被扣住了魂魄,强行留在人间的鬼魂。荆颜上前一步,脚步是沉重的,重得她几乎抬不起来。
神族,竟有这般卑劣之人么?
这与妖邪又有什么区别?
重华神君与三荒神君的关系不错,重华神君还是三荒神君提拔上来的,难道三荒神君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么?
滴滴滴……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其中一个人吃力地抬起头,那几乎变得灰白的眼睛看向前方:“杀……杀了我。”
他的声音哑得像是被踩碎的枯木,荆颜还能看见她的脸上逐渐干瘪的皮肤,就像一具即将被风干的尸体。
荆颜呼吸了几口气,浑身都在颤抖,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自己见到的是幻境。她缓缓走向那个抬头的人,张嘴轻声问道:“多久了,你们被困多久了?”
那个人好似没有听见荆颜说的话,干裂的唇张张合合的,依稀能听见一个‘杀’字。
荆颜的身体僵了僵,想到楚离歌说过,让自己结束他们的痛苦,他们已经没有战斗的能力了。可如今这么一看,这何止是没有战斗的能力,它们身上应该还被施加了术法,这个术法让他们的精神始终无法放松,大概是陷入了幻境之中,所以才一直死不去。
这是魔族不屈的精神。
血腥味冲击着荆颜的脑袋,眼前的魔族好似让自己所守护的正义看起来这般可笑。
她抬起手,结印,便见那五个魔族身上有一道光芒散开,他们的身躯随即无力垂下,就连那微弱的呼吸声也没有了,只剩下血液还在滴落的声音。
滴,滴,滴……
荆颜看着那五个魔族的人,她甚至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在九霄受尽折磨地死去。
这种作为,与妖邪又有和区别。
荆颜转身离开,那一瞬间她心里对重华神君的愧疚感是半点都不剩了。当初,她亲眼看着楚离歌杀了重华神君却没有出手,是因为她听见重华神君说自己囚禁了魔族。
后来,她又觉得后悔愧疚,觉得应该把事情查清楚了再决定,或许重华神君不该就这么死去。以至于她之后出手把三荒神君救了,多多少少也因为对重华神君的愧疚。
她不能在所有事情未明了之前便妄下定夺。
可是,此刻她才明白,重华神君真的该死。
那三荒神君呢?
他是不是也该死?
荆颜离开了那山洞,回到了大厅之中,那阵法的光芒慢慢消失,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荆颜看了眼后,一个挥袖,便把那阵法毁去,放逐了那山洞,也埋葬了这个秘密。
她没有打算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只因她现在无法相信神族的人。这个秘密一旦公诸于世,自己很可能会暴露在危险之中,直觉告诉她,神族还藏着更可怕的秘密。
而自己这个异类,或许会被铲除。
她离开了重华神君的住所,压着情绪把刚才的事情暂时忘记,再把重华神君的遗物分配好后,她才回到武神山。
荆雨烟见荆颜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只见荆颜脸色苍白,神色似乎也不太好,便跟着荆颜回到她的住所。
大概是太过失魂落魄,等到了自己的住所,有人触动了她布下的结界,荆颜才知道荆雨烟一直跟着自己。她回头看向荆雨烟,她的面孔似乎都有些陌生,好像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如今都变得陌生了。
“颜儿,怎么了?”
荆雨烟有些担心荆颜,见她恍恍惚惚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遭受了什么。
“族长。”
荆颜的声音也有气无力的,好似重伤初愈一样。
“我在洪荒秘境看到了一些事情。”
荆颜把荆雨烟请进去,走在院子的时候,荆颜便续道:“神族用卑劣的手段去达成某个目的,甚至超出我对他们的想象,这该怎么办?”
荆颜不知道她还可以跟谁说,最后只能半真半假地跟荆雨烟吐露。在自己的父母和荆梵歌死后,一手把自己拉扯长大的便是荆雨烟,即便荆雨烟也认为自己不该打开那扇门,可是当所有人都向自己投来白眼的时候,是她护住了自己。
她对自己有期望,她对自己灌输了许多理念,她教导了自己许多,她亦师亦母,荆颜想荆雨烟此次仍然能为自己解惑。
荆雨烟默然,半晌后才开口:“颜儿,我知你得天道尺传承,善恶对错的界限十分分明。”
“无论什么族群,在一些人的心里,利益比善恶对错更重要,责任比善恶对错更重要,这便是模糊地带。”
荆雨烟顿了顿,见荆颜的眉头越蹙越紧,便知她不认同这种说话,可又觉得这种说法没错。
“很多时候,责任太大,族群的利益太重要,这才使得对错变得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