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阮没吭声,抠了抠手机背面的壳,好半晌后才开口:“那你先聪着吧,要真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等她醒了我就过来。你回头问问毕兴安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人都喝了酒,一个还酒驾,一个还被撞。”
“我知道了。”
“阮阮,别担心。”
“我没担心,说实话唐蔺,她酒驾出车祸,就是死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唐蔺愣了一下,她突然间抬起头来,所见之处全是医院里的一片白,偶尔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的人衣角带起不一样的色泽,也迅速地淹进了白色之中。她好像忘了从前的秦阮是个什么样子。
人潮来来去去,她自岿然不动,站在中间好似与世隔绝,这世上没几样东西与人入得了她的眼,她淡漠地看着身边的人和事,将冷漠与淡然清清楚楚地刻画在了脸上,一眼扫过去,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排斥感。
唐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开始挺在意这个姑娘,可没能让她上前搭话的原因,也正这姑娘写在眉宇之间的漠然。
她一开始在意吴秀秀,是因为她在意自己,如今她早已将吴秀秀这刺给拔了出来,吴秀秀在她的眼里,怕真的什么也及不上。
唐蔺回身进了病房,刚一开门就见吴秀秀坐在床头,抬起眼睛看着自己。
“你醒了?我叫医生过来再给你检查一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跟医生说说。”
“你坐。”吴秀秀抬头,打断了唐蔺刚刚迈步想要回身往外走的步子。
她回过身来看了吴秀秀一眼,原本没太注意到吴秀秀的脸色,此刻惊讶之余回头看时才发现吴秀秀的脸苍白得可怕,也不知是被吓着的,还是这酒精上头给蒙着了。
吴秀秀原本那束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此时散了开来,偶有一两缕溜进了衣领里,寻不到了踪迹。化得淡妆有些晕开了,眼尾处还有眼线笔留下的黑际。这样的吴秀秀,与唐蔺记忆里的吴秀秀有些不太一样,她干练整洁,凡事得亲自上前去做到最好。
与她做对手,是一种痛快,与她做情人,却是两人都被凡事所压抑。
偶然一遇上对方脆弱,唐蔺竟然也会有些不习惯。
她依着吴秀秀的话重新拖了一张椅子过来,与吴秀秀之间隔了有一段距离,这才坐下。
吴秀秀静静地看着她动作,直到她坐下后,这才扯着嘴角轻轻笑了起来:“你怕我?”
“不怕。”唐蔺也笑了起来,“只是不暧昧对彼此都会更好一些。”
吴秀秀听完便沉默了,她知道唐蔺话里的意思。如果距离远一点,就不会有自己毫不犹豫的一扑,也不会让秦阮心里不好受。
这个女人啊,总是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生怕给另一个脆弱敏感的人一丝不对劲的提示。
“唐蔺,我们真的不可能了吗?”
唐蔺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吴秀秀,正好看到吴秀低下了头去,长睫微闪,睑了一腔情绪,让唐蔺捉摸不透。
唐蔺倒也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吴秀秀的话,等到吴秀秀终于耐不住抬起头时,唐蔺就冲着她微微笑了一笑,她的心跳突然就停止了,像多年以前,她第一次见到唐蔺时,紧张的无措的,又满含了希望的。
“秀秀你还记得,我们是为什么分手的吗?”
那希望跟玻璃似的坠在地上碎成了渣,吴秀秀咬着下唇没有开口说话。
“当年咱们还没毕业,我跟你说,咱们毕业后就结婚吧。我还没说完你问我咱们结婚有房子吗,唐蔺你现在能赚到钱吗,养活自己尚且不容易能养活你吗?”唐蔺往后靠了靠,像说起别人的故事一般轻描淡写,“我知道我穷,我也知道你世俗,但我那时候喜欢你呀,你让我掏心给你我就掏,你说我养不起你我就再努力一点。但是秀秀,你没给我机会。”
“我还没来得及再去争取一点,你就给我下了死亡通知。走前我跟你说,咱们再想想可以吗,你什么也没跟我说,毕业后就没了踪影。”唐蔺长舒一口气,“再见到你时你我作为工作上的伙伴,我从不与你多亲近,不是因为我还惦记你或者有其他心思管不住自己。我是怕跟你靠近一点,阮阮心里就不好受一点。我欣赏你的能力,但那绝不是我对你有半分想法的借口。”
吴秀秀深吸了口气,不甘心地抬起头来问:“秦阮就真的这么好?”
“她真的很好。”一提起秦阮来唐蔺就笑了,与刚刚面对吴秀秀的笑不同,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笑意,来自灵魂的自在,“你也别觉得阮阮是真的好欺负,她心硬着呢,她要是不在意,你举着捧到她面前她都不会多看一眼。”
吴秀秀突然间沉默了,问到这里大概已经知道不可能了,所有的不甘心都败给了秦阮,秦阮的每一个动作在唐蔺的眼里都是情趣,而自己的每一份在意都是跳梁小丑故作丑态。
一见吴秀秀白着一张脸不说话,唐蔺也没再夸秦阮有多好,只是眉目舒展开来,一想到秦阮时通体的舒畅让唐蔺跟吃了炫迈一样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