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马夫冷笑道,“一个最低等的亭侯确实没什么可骄傲的!”
正当申小甲想要再怒斥青衣马夫几句的时候,马车的帘布突然掀开,身穿黄袍的朱元直跨步而出,抡起右手,啪地一下扇在青衣马夫的脸上,寒声道,“书院没教你怎么待客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青衣马夫捂着脸,辩驳道,“四殿下,是这小子先出言不逊……”
“住口!”朱元直瞪了青衣马夫一眼,声音冷冽道,“什么这小子那小子的,对我大庆堂堂的血衣侯不敬,那便是对圣上不敬,那便是对大庆不敬!你想干什么,要造反吗!”
青衣马夫立时浑身一颤,慌忙拜伏在地,急声道,“臣下岂敢……”
“行了!再这么说下去,倒是我成了咄咄逼人的恶霸……”申小甲烦闷地抓了抓额头,侧脸看向朱元直,懒懒地拱了拱手道,“四殿下,我刚才确实心情有些不好,说话冲了点,还望见谅则个!”
朱元直脸上的怒容迅速敛去,展颜笑道,“好说好说,是这狗奴才不懂事,仗着有几分能耐,就不把天下英豪看在眼里,该当教训!”
申小甲觉得朱元直仿佛在嘲弄自己,摸了摸鼻子道,“正常的,有能耐的人都有傲气……四殿下,你何时回城的,那两个刺客抓到了吗?”
“跑了一个,抓了一个。但那厮刚烈得很,死活不肯开口,只得交由刑部审问了……”朱元直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何时回城这个无聊的问题,淡淡地说明了一下抓捕刺客的情况。
申小甲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被抓着是谁,默默在心中为秦小明祈祷一番,瞅了一眼青衣马夫,忽然问道,“你怎么在这家伙的马车里,也是被邀去赴宴的?他家少爷是谁啊,这么大的面子,连你都请得动!”
朱元直微微一笑,不咸不淡道,“是我二哥……我本来也不想去的,但听说还邀请了你,想着趁此机会跟你喝两杯,这才搭了顺风车过来的。”
申小甲立时一惊,瞪大眼睛道,“二……二皇子啊?”
青衣马夫忽地抬起头,面色严肃地看着申小甲,纠正道,“你该尊称二殿下!”
“要你管!”朱元直朝着青衣马夫轻啐一口,扭脸笑嘻嘻地对申小甲说道,“不过我二哥确也十分在意这些礼节,而且有点小气,你若是见了他,还是客气一些比较好,毕竟不是所有的皇子都如我这般亲民的!”
申小甲点了点头道,“有理有理,谨受教……四殿下啊,我先前已经吃了一只烧鸡,喝了一壶酒,能不能跟你二哥说一声,咱们改日再聚……”
“这恐是不行,我刚才都说了我二哥为人小气,京都之中鲜有敢不给他面子的……”朱元直攀着申小甲的肩膀,慢慢走向马车,低声道,“而且,今晚这场聚会是他特意为你摆的和头酒,若是你这个主要人物都不去,那不成了笑话吗!”
“和头酒?”申小甲惊奇的不是二皇子帮自己摆酒宴与人讲和,而是朱元直居然说出了和头酒三个字,眨了眨眼睛问道,“这词汇殿下是从何处听来的?”
“嗐,我之前闯荡江湖,在香江边上的小渔村听来的,觉着有趣,便在京都普及了一下和头酒文化……”朱元直跨上马车,哈哈笑道,“没想到第一顿竟然是我二哥当中间人,请的还是你!”
“那看来我这趟是不得不去了……”申小甲长叹一声,也只好跟着坐进了马车,一想到今晚还要夜探勇信殿,不禁愁眉紧锁,但此时马车已经在青衣马夫的驭策下缓缓而动,再无后悔的可能。
朱元直瞧见申小甲满脸愁容,以为他是忧心这场酒宴,洒然笑道,“看来你已经猜到和头酒的另一方是谁了,不用担心,有我罩着你,没谁敢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当是去吃吃喝喝一顿!”
申小甲极其敷衍地哦了一声,沉吟片刻,忽地心中有了新的盘算,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今晚赴宴的人很多吗?”
“不是很多,也不是很少,”朱元直呵呵一笑,“三省书院的人,京都有名的几位才子,还有十几个凑热闹的京都豪族二世祖,但今晚清云馆被我二哥包了场,所以不会有其他闲杂人等,你若想动手什么的,倒也宽敞。”
“动手?我为何要动手?”
“你不想动手,问有多少人干嘛?没关系的,你就算今晚再打安建章和严玉书一顿,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二人背景又不深厚,对你我这等皇族来讲,与平民并无区别。”
“您是皇族,我现在可不是……”申小甲撇了撇嘴道,“既然二殿下为我费尽心力摆了和头酒,那自然是以和为贵,我怎会又对他们二人动手动脚呢!”
朱元直一脸失望道,“真没劲,我还以为你想要大闹一场,特地在身上藏了好几样极为阴毒的暗器……”
“您可千万要藏好了,”申小甲眼皮一跳,面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回头倘若一不小心在酒宴上弄死了二殿下,别人肯定要算在我头上!”
朱元直眼睛一亮,欣喜道,“真的会算在你头上吗?”
“四殿下,咱们如今可是在二殿下的马车上,你这样恐怕不太好吧!”申小甲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嗽两声,右手伸向后背,摸了摸火刀的刀把,腼腆地笑道,“况且,只要我不想,这场酒宴应该不会有什么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