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阵缓缓散开,一个身穿朱红长裙的女子骑着白马悠然而出,撅着嘴看向那名蟒袍老者,不满道,“凌伯伯,你这是什么意思?”
蟒袍老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曌,听我一句劝,现在立马带着这些虾兵蟹将回去,你太年轻了,不该死在这里。”
朱慈曌捋了捋耳边的湿发,娇笑道,“只要凌伯伯你不对我出手,这里就没人能要得了我的命……凌伯伯,你们凌家效忠的是我朱家,又不是朱历一人,何必卷进来!只要你今日不再出剑,我可以向你保证,凌家依然是大庆的保龙一族,你依然可以穿着这件蟒袍,甚至我还可以命人在上面再添几个小爪子,比现在还要富贵!”
蟒袍老者冷冷地看着朱慈曌,本想规劝几句,却终究只是叹息一声,抬着望着天空渐渐稀疏的雨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几丈之外的三皇子瞧见形势不利,面色陡然一白,攥紧拳头对着朱慈曌高声喝道,“堂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一家人呐!”
“一家人?我可没有你这般寒碜的家人!”朱慈曌忽然大笑起来,用马鞭指着三皇子道,“朱元昊,瞧瞧你现在这模样,一身粪臭,满头杂草,简直和烂泥里的乞丐无异……你有没有问过你的那位好父亲,他是不是拿你当一家人!”
三皇子朱元昊眼神阴寒道,“祖父也是乞丐。”
朱慈曌冷笑一声,“但现在已经不是祖父生活的那个年代了,而今是天启十年,你我已然是皇族子弟,又何需再这般作态!既然你们一家子人,老的当不来这个皇帝,小的不会做皇子,那便换我们家试试!”
三皇子咬牙道,“你们家可没有儿子!”
朱慈曌摸着自己的肚子,满脸怜爱道,“现在已经有了。”
三皇子瞳孔一缩,厉声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难怪你那般排斥父皇给你订下的亲事,原来是在外面勾搭了野男人,皇家的颜面都让你丢尽了!”
“我丢脸?”朱慈曌呵呵笑道,“在外面勾搭野男人,这不是咱们朱家女子的老传统吗?你问问你最喜欢的那位姑姑,她有没有觉得丢脸!”
三皇子像是被人揭穿小心思的孩子,脸上青红交加,低声对旁边的刘洗道,“公公,待会我想办法说服凌伯伯,麻烦你出手先将那小贱人制服,这样那些乌合之众便会自行散去!”
“殿下客气了,对咱家这等奴才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真是折煞奴才了……”刘洗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右掌一旋,突地拍向三皇子的后背,寒声道,“只要您开口,咱家肯定会出手的……一定出手帮这偌大的宫城换一个更好的主人!”
三皇子骤然回头,已然来不及躲闪,只能怒目圆睁地看着刘洗的手掌急速拍向自己,悲愤地吐出一句,“混账东西,你疯了吗!”
嘭!带着阴柔暗劲的手掌并没有拍在三皇子的后背上,而是与青剑的剑身撞在了一起,荡出层层气浪!
刘洗快速收掌而回,将微微颤抖的右手藏在身后,盯着突兀出现在三皇子身前的蟒袍老者,面色阴沉道,“凌老千岁,你果真要插手?”
蟒袍老者挺剑护在三皇子身前,淡淡道,“你们想要造反没问题,但不能残害下一代,这是先帝留下的遗诏,也是底线!”
三皇子顿时松了一口气,有了蟒袍老者的这句话,他的胆气也慢慢恢复,斜眼看向刘洗道,“刘公公,我父皇这些年待你不薄,让你从一个御膳房的小太监,坐到了大内总管的位子,你不思感恩,反而与逆贼合谋造反,良心是被狗吃了吗?就因为昨儿个我父皇将你逐出了御书房?”
“殿下误会了,”刘洗面色平静道,“奴才并非是那等记仇之人,昨儿个将奴才驱出御书房的也不是您的父皇,而是大庆的新天子……奴才从始至终都是太后的人,她老人家也觉得换个儿子做皇帝可能更合适一些,所以您就不用试图负隅顽抗了,乖乖地离开这宫城,乖乖地收拾东西,乖乖地去昔日秦王的封地,做个纨绔世子也挺好的。”
“大庆的新天子?”三皇子忽地想到什么,扭头看向那扇高大的殿门,惊声道,“里面的是陈留王!”
刘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笑而不语。
朱慈曌似乎看懂了蟒袍老者的心思,翻身下马,捏着长鞭,带着一队身披银甲的卫兵,扭步走向金銮殿,漠然道,“凌伯伯,你放心,我们这一家与大伯他们不同,不会出现宣武门那种惨况,最多也就是把这殿中的文武百官换一遍而已,死不了太多的人……”
蟒袍老者静静地看着朱慈曌走向那扇殿门,并没有再横加阻拦,只是语气森冷地说了一句,“跟着你进去的这些人不能再出来!”
朱慈曌站在大殿门前,微微愣了一下,回头对着蟒袍老者嫣然一笑,“知道了,凌伯伯!”
三皇子几乎已经可以预见稍后大殿内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想到自己的二哥和四弟还在里面,犹豫了许久,还是低声对蟒袍老者说道,“凌伯伯,殿内还有两个朱家血脉,您能否现在进去先把他们捞出来?”
不等蟒袍老者开口回答,朱慈曌咯咯咯笑了几声,抢先说道,“放心吧,都是一家人,堂妹我必会保他们一命……”而后迅速敛去笑意,伸出双手按在殿门,奋力一推,娇声低喝一句,“安乐奉命领兵前来,清君侧,纠弊错……乱臣贼子,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