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染蹲在岸边,两只手向下朝霍南洲打开,那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
凌厉的眉眼霎时温柔了下来,透明的水珠从他的眉骨滑下,滑落高挺的鼻梁。
泛白的手圈住了辛染的整个身体,将他稳稳地从岸边抱了下来,有力的手臂托着他的后背,没让他呛到水。
他就一直守在辛染身边,看着他的双手拍打水面,像只挥舞翅膀的小鸭子。
想到此,他便也这么做了,他向一侧的仆人示意了下。
对方就捧着辛染最喜欢的那一匣子小黄鸭过来。
怀里的人不玩水了,扑腾着往岸边去,想要玩鸭子。
霍南洲一手将他抓了回来,自己则伸手拿了几只小黄鸭。
怀里的人,脖颈处的头发有些濡湿,蜷曲在白皙的后颈,他侧过脸想要抓霍南洲手上的小黄鸭。
泛白的手捏着只小鸭子,没有直接给他,反而是搁在了辛染乌黑的发顶上。
小黄鸭跟下面那张呆萌地望向他的脸。
引得他笑了。
辛染的瞳孔往上转,但是却看不到自己头上的小黄鸭,他伸出手胡乱地往自己头顶抓着,手指捏住了黄黄的橡胶小鸭。
鸭子在挤压下发出“噶”地声响。
辛染快乐地将小鸭子拿下来,根本没有发现霍南洲欺负他的行径。
小鸭子被他捏得“嘎嘎”直叫、
霍南洲守在他身边,垂眸看他玩小黄鸭玩得不亦乐乎。
*
辛父一直很忙,但每周都会抽出一天留在别墅陪辛染,这一周的日子还没到,辛父就提早回来了。
陈姨接到消息是今天有客人要来,是逝去的辛夫人的好友来拜访。
卧室内,
床上的人蹭了蹭被子,翻了个身,眼睫毛艰难地颤动着,然后,睁开了圆圆的眼睛,露出水汪汪的黑色瞳孔。
辛染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抱身边的小熊,今天他伸手的时候,发现自己多日未见的爸爸就坐在他床边。
常年抽烟而泛黄的指腹,拨开辛染额头上睡得凌乱的发丝。
还帮他把滚到被子里的小熊拿出来,塞进了他的怀里。
抱着小熊的小孩,躺在床上,柔软的脸颊在印着卡通人物的枕头上蹭了蹭,手上搂紧了小熊,甜甜地笑了。
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辛父,那张不近人情的那张脸,柔和了一些,
“宝贝要起床了吗?”
还是那厚重的烟嗓,如砂砾磨过喉咙。
辛染翻了下身,想要从被子里钻出来,堆在一起的被褥,挡住了他出来的动作,像只被困在窝里的小兔子。
辛父的大手将他从被子里抱出来,动作间露出了手上那只陈旧的手表。
手表还在滴答地转动着,时间不曾停止。
这是当初他和辛染的母亲交往时,对方送给他的礼物。
他一直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证明自己,甚至不惜从那些黑暗的交易做起,事业渐渐做大,那些报应也慢慢显现,他的妻子就是被他那些仇家绑架,导致早产去世的。
他的手上沾了不少血迹,他的前半生作孽无数,他在腥风血雨中立起了辛家。
“爸……叭……”
面前跟天使般的孩子举起了手,是平常陈姨要给他换衣服时他常做得动作。
辛父从沉思中醒来,那粗短的手指搓了搓辛染的小脸蛋,脸颊一下子红了起来,他也不生气,还傻傻地冲自己的父亲笑。
陈姨站在一边原想上前来帮忙,结果辛父反而亲手帮孩子把身上的睡衣脱下来,衣服下是白白嫩嫩的小肚子。
摸了摸他的小肚皮,“还要再吃壮点。”
辛染赤着上半个身子半蹲下来,拍了拍自己父亲那浑圆的啤酒肚,辛父浑圆的肚子把衬衫撑得扣子都要爆开了。
然后他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逗得父亲爽朗地笑了,他赶紧给孩子套上他最喜欢的衣服,生怕辛染着凉。
从小圆领里露出一小撮呆毛,然后是头发凌乱的额头,接着是被领子鼓在了一起的两颊揉,等领子完全拉下来后,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带着红红的两腮非常有弹性地颤动了下。
那粗厚的手指帮辛染将乱掉的头发理好,带着老父亲的小心,甚至还很笨拙。
辛染作为一个早产儿,从小身体也不好,智力也不高,妻子更是为了生下小染难产而死。
他那么多年所造的恶,全部报应在了他唯一的孩子身上。
他对辛染是抱有一定愧疚的。
尤其是辛染无法跟正常的孩子一样快乐地去外面玩,流畅地表达自己,拥有自己的人生。
父亲温暖的手掌愧疚地摸着辛染的后脑勺。
手下的孩子浑然不觉,仰起脸,眼睛里满满是开心,仿佛永远都不会有忧愁。
辛父也永远不会让那些黑暗触碰到他,他会将危机全部都清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