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纤长的少年正拿着跟水管,顶着夏日的太阳,他的t恤半湿, 是跟人玩闹时被泼湿的
还有一张是他搂着大金毛, 纤细的手腕搂在狗金色的脖子上,在日光下更显纤长,散发着光
霍南洲用手指慢慢摩挲着打印出的照片里的那个人,冰冷的灰色瞳孔里渗进了些缱绻的情意。
这是他的神明。
秘书趁他心情尚可,请示了接下去要做的事。辛家大抵是逃不过一劫。
*
雨夜, 靛蓝的深空,倾盆的大雨砸在窗户上,床上的人搂紧了怀里的小熊, 缩进柔软的被窝深处,浑身颤抖着。
卧室温暖的灯光被打开, 陈姨赶忙进来将窗帘全部拉上,她见着老宅惨淡的路灯照在寂静的路上, 心里也越发惴惴不安。
不知道公司那边是否出了什么事,也不见透个风声,老爷和梁寻少爷竟有一周未曾归家,这还是头一次。
“宝贝,不怕,陈姨在呢。”
一路照顾着他长大的老仆,用帕子擦了擦辛染的脸颊,安抚着在雷雨天总是不安的小少爷。
小少爷只是坐在床上哭,说不出一句害怕的话。
“老爷最近太忙了,”陈姨心疼地抱住他,“梁寻也是,怎么也忙得回不来,以前可是再忙都要回来一趟的。”
眼泪簌簌地滚下来,辛染将脸埋进手心里,用双手捂住了眼睛,肩膀一抖一抖的,带着呜咽,“我,想,爸爸。”
陈姨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想来是被事情绊住脚了呢,马上让管家打个电话给公司催催。”
辛染强忍着点了点头,但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滚,春季的雨夜快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
雨夜中的医院,灯火通明。
霍南洲回到故土,首先针对的就是辛家,他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他牢记着自己当初是因为什么离开的。
他明白小染是老不死的命根,动了,不止是承受滔天怒意,老不死更是恨不得拿了他的命。
可小染于他而言又未尝不是逆鳞。
他不是甘愿只做养兄的人,他要那个人,他现在就要。
霍南洲坐在医院抢救室门口的长椅上,手搭在膝盖处,望着医院寂静的长廊,幽深沉寂。亮起的抢救室里,那个曾经叱咤商场的老家伙,已经进去了。
他第一次被辛家收养,见到辛家的掌权人,也是在医院。他拿着体检单、智商检测报告单,就像要上架的货物,被人估算价值。
他进辛家,跟在老头身边做事,少年时没有感受过养父的温情,只见识过辛父那些心狠手辣的手段。
名头上的养子和继承人,也只是给辛家做狗的命。
霍南洲盯着医院的长廊,面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金丝边的镜框遮掩了他深邃到不见底的眼睛。
寂静的长廊,
猛然传来急躁的脚步声,那群脚步凌乱又繁多,逐渐逼近抢救室门前的这条走廊。
长廊尽头的拐角走出一群穿着辛家制服的保镖,领头的那位背光而来,看不清面孔。
等人临近了,光线落下,走在最前面的这位穿着件黑衬衫,气质凌厉,相貌堂堂却桀骜难驯,如草原血性的狼犬。
这位脚步虽也匆忙,却镇压住了身后的辛家保镖,保镖们在他身后小跑着,不敢越前。
霍南洲从上往下扫视了这位领头的年轻人。
对方也转过头看向了坐在西装革履坐在长椅上的他。
霍南洲抬眸,透过镜片,眼中晕出昏暗无边的晦涩,嘴角全然是危险的气息。
他寂静地盯着从他面前经过的人,或者称是老不死找来替代他护着小染的人,
是叫梁寻。
本就全黑的西装,配着霍南洲晦涩的神态,与洁白的医院格格不入。
梁寻扭了扭头,从口中轻哈了一口气,忍下了什么,将眼睛重新转向了前方的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口站了两人,一个是辛父身边的仆人,另一个是霍南洲的助理。
他们纷纷转过头来,见到带着一班人马赶来的梁寻。
助理高秘书原本站在抢救室门口,见辛家这位未来掌权的人过来了,往侧面避了两步,然后径直穿过这班人马,往霍南洲那走。
“梁寻少爷,”侯在门口的仆人,恭恭敬敬地向来人问候。
霍南洲听到这称呼,太阳穴鼓动了下,灰色的瞳孔缓缓转过去,盯向了那个仆人。
“目前情况和流程没出大问题,抢救及时辛总会没事的。”
高秘书走到他身边向他汇报情况,打断了他沉寂的视线。
霍南洲偏过头,再次盯向了那个仆人,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能感受到紧绷的嘴角透露出心情的不悦。
高秘书顶着死亡般的视线,嘴角的弧度还要保持不落下一分。
霍南洲的喉结动了动,发出轻轻一句,“梁寻,少爷?”
高秘书大气不敢喘,吞咽了口口水,受着老板的反问,连忙低下头,解释得过于慌乱而结巴:“一个礼貌称呼……只是称呼……”
霍南洲顶了下腮,转移开了视线,投向了抢救室前的那帮人,那眼神里风雨欲来,沉沉道,
“这事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