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哪儿了?”晏破舟急急问道,可那女妓并不答,慢条斯理地斟了一杯酒,浓酒下肚,才说:“哪有白知道的好事,想要知道呀?”
她伸出掌心,意思很明显。
“五百两。”晏破舟当即说。
女妓摇摇头,一勾红唇,笑道:“少啦。”
“那就一千两,告诉我。”晏破舟的手覆上后脖颈。
“恩人阔气,素姬在画舫里建了条下船的密道,现下应当在城北五十里的山中。”
那女妓说罢,轻轻跳下桌子,甫一伸手要钱,一道寒光干脆利落地斩下,险些削去她的指头,她尖叫一声,却见晏破舟一脚踹翻桌子,握剑离去。
“你,你,”女妓声音颤抖,在他身后急急喊:“你没给钱!”
晏破舟充耳不闻头也不回,留下女妓叉着腰大骂,可很快又有人来了,今日老鸨走的急,并未加灯,白发仙人踏入时,那女妓正骂的兴起。
“打扰,我来......”萧行绛甫一开口,那女妓发现了他,萧行绛白衣白发太容易被人记住了,女妓认出他正是昨夜来找人的那位,玉手一指,冲萧行绛喊道:“姐妹们,别让他跑了!”
顷刻间数十名女妓涌上来,手拉着手,人挤着人地把萧行绛围住,推挤在中间,萧行绛不明所以,艰难地抬手避开那些女子曼妙的身体,却听方才那女妓高声骂道:
“你男人在外面找女人!结果女人跑了,你男人去追,还不给钱!欠了我们香苑一千两!”
萧行绛身侧都是女人嬉笑怒骂的声音,听着那道尖高的嗓音觉得头快炸开了,他今夜发现晏破舟又跑了时,便猜测晏破舟又来了此处,却又觉不可能。
或许晏破舟只是一时兴起,去了别处玩,或许小蛟龙昨日说的“人之常情”是将他自己排除在外的。
萧行绛带着一丝晏破舟去了别处的侥幸寻至此地,可这一番话彻底打破他最后的期望。
当真是百密一疏。
他想要脱身,可那女妓蛮横道:“你今日不替你男人把钱给了,就别想跑!”
萧行绛额角突突地跳,一颗仙人心罕见地察觉到愠怒,这些女妖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他不能一剑斩了她们,可晏破舟“拍下花魁一夜”的时候带走了他全部的银子,他现下身无分文。
无奈之下,只得把那只灵物荷包压下,这倒是个值钱的宝贝,女妖们方才愿意放他走。
***
月下一只黄狐满嘴是血,口中衔着一颗暗红圆润的珠子,林间黑影崎岖扭动几下,一道丰腴的人影渐渐成型。
“短命的小贱蹄子,偷着好东西不知道给我。”香苑老鸨啐了一口,端详着手里的龙珠,又面露喜色:“好宝贝,若能把这魔物炼化,定能叫我妖力大增。”
身侧一只老鳖慢吞吞地化了人形,佝偻着背,瘸着一只腿跟在她身侧,腰间挂着那把龙鳞小扇,却因走的太慢被老鸨斥道:
“快些!你也就会偷点东西,妖力这样低微,废物!”
老鳖不敢有言,趔趄两步努力跟在老鸨身后。
老鸨自顾自地欣赏着手中的龙珠,思虑着如何能将这颗宝贝化为自用,林间脚步沙沙,一前一后两个黑影在其间。
“不知道我儿过两天又拿什么好东西来孝敬我......”老鸨想入非非,却发觉身后无人应答,她没回头,听着有脚步声,暗骂一句耳背的东西,一边扬声道:
“快点!”
身后脚步陡然加快,老鸨满意地走在前头,却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老鳖是个瘸腿的,走起路来一深一浅,跑动更费劲,总是一条腿拖拖拉拉地在地上,可身后的脚步听起来与寻常人并无不同,甚还要比寻常人更迅捷一些。
不对!
她猝然回首,狐狸眼睛在黑暗中看见一双赤红的龙瞳。
晏破舟在她身后几步,抱着手倚在树干上,好整以暇地冲她一笑,他身侧插着一把长剑,剑锋将一只背甲碎裂的老鳖钉死在地上。
“什么时候......”
晏破舟把玩着手中的龙鳞小扇,说:“继续走啊,老狐狸。”
“是你!”她认出来是晏破舟,警觉地后退几步,说:“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拿我的东西。”晏破舟周身魔雾四起,将林间疏疏月光挡了个透彻。
老鸨不可置信,她听过龙脊剑的传闻,据说那是生生从魔尊背脊里抽出的一段骨头,眼下见到老鳖身上的龙脊,颤抖出声:
“你,你是晏破舟!”
晏破舟轻轻叹口气,这柄剑怎么就比他自身还有名呢。
“下辈子记着我的脸。
死寂的黑暗中传来血肉被穿透的身影,黑雾散去,一只黄毛老狐狸与老鳖同被穿在龙脊剑上,狐狸还留着死前挣扎的情态。
“你们啊,”晏破舟把狐狸与鳖从龙脊剑上拔下来,拨弄着狐狸,从狐狸腹中掏出一颗浑圆的珠子,说:“没了龙鳞,什么也不是。”
他满手是温热的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手中握着一颗龙珠,他无声地笑起来,继而猛一使力,龙珠化为齑粉。
红蟒的龙珠碎裂在地,黑暗中浮动着几点暗红,蛟龙魔珠的碎片流落许久,终于归于主人体内。
晏破舟闭上眼,压着体内短暂的魔气冲撞,龙珠开始飞速愈合,天雷劈过的隐隐阵痛终于完全消失,睁眼时他的龙瞳在黑暗中莹亮骇人,龙珠完整,天道休眠,此刻他达到千年来最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