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这一点,让他给燕家当牛做马让他为燕家去死他都心甘情愿。
可他自己都没想到,他竟会对燕家的少爷一见钟情。
“世事的确难料。”燕眠初也有些感慨,“别耽误时间了,早点去吧,别忘了我给阿爹准备的东西。”
小渔点头,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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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余阿么,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家渔哥儿怎么还没回来啊?”一个穿着灰白长袍的中年哥儿倚在门上斜望过来。
“阿爹,你说什么呢,人家现在是燕三正君了,渔哥儿哪是你能叫的。”另一个年纪不大的哥儿附和道。
余阿爹无心理会他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入口处发呆。
隔壁赵家本来还算不错,但自从燕家和他家结亲的事传出来后就突然变了个态度,整天阴阳怪气地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余阿爹才没心思搭理他们,没人知道他这几天都是怎么过的——他不在乎燕家那滔天的富贵,他只担心自家孩子到了那种地方会不会受人欺负。
燕家家大业大的,随便一间院子里都有几十个小厮下人使唤,一举一动都有礼节要求制约着,他家小渔打小性子就野,那些大户人家的规矩更是一窍不通,还有个在传言中病的都起不来身的夫君……余阿爹这段时间就没有一日能安稳入睡的。
他自己年纪轻轻就没了另一半,生怕自己的孩子也步自己的后尘,渔村里只要勤快肯干日子虽难了些但也能勉强支撑下去,燕家这种大户人家……万一燕徊死了,他家孩子能不能活要怎么活可全是燕家当家一句话的事情啊!
余阿爹每每想到这些事情都觉心如刀绞痛的难受。
他面色惨白地盯着巷口,目光专注地仿佛能将那里看出朵花儿来。
突然间,他仿佛听到了车辙转动的声音,铁掌的马蹄踏在斑驳的小路上,一下一下仿佛震在了他的心口。
“——回来了?”是赵家哥儿惊讶的身影。
余阿爹“嚯——”地站了起来,这种时候他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几步便跑到了门口朝着前方迎了上去,视野中先慢慢出现了一匹棕褐色的大马,套着一架造型格外精美的马车,马车前方坐着个年纪不大但看起来却非常机灵的小厮,余阿爹记得他,当日燕夫人与他商谈婚事时这小厮也曾跟着来过。
马车车帘被掀开一角,小渔的头从帘后露了出来:“阿爹!”
余阿爹的眼眶顿时红了。
……
马车在永安镇上可是个稀罕物件,主要还是马匹的价格太贵,一匹马的价钱都够买上好几头驴或骡子了,且购买马匹就和购买铁器一样都要去官府那里开具证明,打点一趟也要不少花费,整个镇里有钱养马的也不过就那么几家。
小渔本来没想搞这么大的排场,那几步路他走一会儿就到了,但燕眠初却对此格外坚持,他也犯不上为了这么点事情惹燕眠初不快。坐在车里时倒没什么感觉,如今从车上下来顿时察觉到了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各色视线,那些视线里夹杂了太多莫名情绪,小渔抓着余阿爹的手:“爹爹,我们先进去。”
“好、好!”余阿爹已经开心到什么都不在意了。
小厮牵着马匹跟在他们的身后,在两人进屋以后将马车赶到了院中,而后在无数人的目光之下将院门合拢,将那些人的种种心思彻底隔绝在外。
“小渔,我的渔哥儿,快让爹爹看看。”甫一进屋余渔就被余阿爹一把拽了过去,上了年纪的哥儿抱着自己的孩子禁不住痛哭起来,这些日子他不知道有多痛恨自己:“要不是我的身体不好、要不是……你又怎么会……”。
顾及到燕府也一同来了个小厮,后面的话余阿爹并没敢真正说出口,但他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要不是为了攒钱给他治病,余渔又怎么会答应燕夫人呢?
是他连累了自己的孩子。
“阿爹,您说什么呢。”余渔的眼眶也有些泛红,但他到底没像余阿爹那样失态,他轻轻地拍着余阿爹的后背,“燕家的几位长辈都是非常和善的人,三少爷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余阿爹想闻不到他身上的味道都难,年长哥儿满脸泪水,呜咽了半天说不出话。
他的性格实在是比小渔软上太多太多,也不知道这些年里将小渔养这么大吃了多少苦头,也可能是因为余阿爹的性子太软了,所以小渔自小便格外有主张。
父子两个终于重逢,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到永安镇后所有的事情都仿佛被加快了数倍一般,先是他家孩子突然被燕夫人给看中了,然后就是如同有人追着赶着一般着急紧迫地办了这场亲事,余阿爹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遍小渔,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你夫……燕三少爷……”,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是想问燕三少爷到底病成了什么样子的,成亲当日燕三少爷没有出现,回门没来他也并不感到意外,他这个当爹的甚至至今都没见过自己孩子名义上的夫君,外界传言说什么的都有,他越听越怕,越怕又越忍不住打听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