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对方不会那么快就放松警惕。
不过她也不急,反正也就这么一件正事,只要有耐心,猫咪是一定会吃东西的,这种不确定里的确定,也让她跃跃欲试。
等了半天,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江渺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她犹豫了一下,想着索性对方看不到,就是看看也没什么,于是把眼睛凑近门缝去看,现在已是傍晚,屋子里有些暗,隔着饭桌和柱子看去,那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姿势没有半点变化,当然,吃的也没动。
怪了,难道她不饿?
正嘀咕着,身后突然有人道:【你做什么?】
江渺正全神贯注偷看,被这么一吓差点丢了魂,按下叫出声的冲动,回头去打那个始作俑者:你吓死我了!
系统压根不躲,兀自伏到门上看,也没看出什么稀奇,便道:【不就是睡觉吗,有什么好看的?】
江渺不想让它惊扰了对方,便把它拖到一边,说起刚才的事。
系统犹疑道:【她为什么这么抵触你,难道不该对你一见钟情?】
我还想知道呢,你是系统,你难道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江渺白它一眼,又道:所以攻略之路还遥遥无期啊,哎,我这么辛苦,难道不该有三倍工资?
【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想什么,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就你这种咖位,能接到戏就不错了,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嘿,嫌我咖位小你别找我,有本事你去请一线啊,穷鬼!
两人斗着无意义的嘴,完全不知道在离她们不远的屋子里,某人慢慢睁开了眼。
当然,她是看不见的,虽然不是完全看不见,也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光,但也就比瞎子强一点而已,她虚虚地看了一会天花,又转过头,去看她床头的那张小桌。
她看不见,但闻得到。
有糕点,有牛肉,有放凉的茶水和米饭。
她没有食欲。
身上的疼痛比昨天减轻了些,但仍旧附在骨髓里,一浪一浪地折磨着她。
她感觉了一下,经脉全部爆了,两条小腿也都断了,内脏的伤不计其数,眼睛也看不见,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好地,可以说,是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了。
呵,废人。
想她这平步青云的前半生,虽然起点极低,却一直稳操胜券,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她想要的东西,也没有得不到的,没人敢质疑她的能力,也没人会想到,她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现在想起来,很多事其实有迹可循,只是她太自大,完全忘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妖魔,而是人心,太掐尖了,自然会惹人嫉恨,表面上装得姐妹情深,其实个个都盼着她能坠下深渊。
现在,她坠下来了。
想必那些人,正举着杯子庆贺吧。
她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腿,断掉的位置很整齐,也许将养数日,就能好转。
不,即使养好了又如何呢?
她已经是个经脉尽断的瞎子,又能做什么呢?
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她前半生树敌太多,不管走到哪里,都只会遭遇悲惨的结局,这个世界虽大,却没有她凌孤的一席容身之处。
凌孤,凌孤,这个名字不就预示了她的结局?
心中顿时又涌上更多的悲凉,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去死。
只是她现在被困在这里,连个寻死的工具都没有。
这种无力感让她生出了一股怨气本来她是可以死成的,只怪那个聒噪的女人多管闲事!
她最讨厌这种多管闲事的大善人,只顾着成全自己行善的欲望,以为这样就能让别人感激涕零,真是愚蠢至极,还自作聪明地准备了吃食,难道看不出她根本就不想活吗?如果没有遇到这位善人,她这时候早就死在江里了!
她身边浮起一层淡淡的魔气,但是很快就失去支撑,落回了体内。
现在的她,就连杀人也做不到了。
这让她更加绝望,这么简单的事,她都做不到。
她不由悲从中来,手臂一挥,把桌上的吃食全部甩了下去。
接连不断瓷盘落地的脆响让她一阵畅快。
很快,这个声音就招来了人。
那个人匆匆走进来,呆愣了半晌,便蹲在地上捡起东西,瓷片碰撞,叮当作响,突然,那个人轻轻地咝了一声,凌孤猜,她一定是划破了手指。
哈哈,活该!
凌孤心中升起一阵隐秘的快感,她就是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她想让对方知道,行善是有代价的,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对救自己的人感恩戴德,光救回来命算什么本事,还要承受这之后一连串的因果,她是个本该下地狱的人,救这样的人回来,是要倒大霉的。
骂吧,后悔吧,最好把她扔回江里去!
可对方没有生气,不仅没有生气,甚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是一种宠溺的,轻巧的,似乎拿她没办法的温柔。
凌孤不明白。
这个人是脑子有病,还是菩萨附身?
她们萍水相逢,对方有什么居心,要对自己这么温柔?
凌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从小经历过无数无缘无故的恶意,却从未见过无缘无故的善意,在这种互为陌生人的关系中,善意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块糕点,好不好吃先不说,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它是不是加了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