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昔钧道:“正是这个主意。”
安隐道:“只是如何叫公主亲近公子?”
岳昔钧微微一笑,道:“你去问百濯,库房中可有大木?”
安隐问道:“要大木作甚哩?”
岳昔钧道:“只管问去,要来便知。想来此府新修,未必无有剩下。”
两日后,公主府中。
伴月服侍谢文琼净手,随口道:“殿下,你可知驸马府中之事?”
谢文琼道:“本宫近日不曾理会她,出了甚事?”
伴月道:“奴婢听闻,驸马画了张图纸,叫人做了秋千。”
“秋千而已,何至于大惊小怪。”谢文琼擦了手,将帕子丢进伴月捧的盆里。
伴月道:“殿下,寻常秋千不过可以悠荡罢了,驸马府中的乃可以转着圈儿荡。”
谢文琼道:“哦?竟如此新奇么?”
伴月道:“奴婢也听过这样的玩法,只是宫中不曾有。”
谢文琼心道:宫中虽有秋千,但父皇视此为玩物丧志,不叫我耽溺其中,又有严嬷嬷严加看管,自然不曾有这等奇技淫巧。
如今出了宫来,谢文琼心中不由有些蠢蠢欲动:只不带严嬷嬷去驸马府中,谁也管不到我。叫伴月敲打敲打百濯便是,料她也不至将此事还要告于母后。
谢文琼便道:“备车,去驸马府。”
谢文琼到了驸马府中,一进后院,果然见一顶秋千立在当中。秋千中部为一圆柱,用绢布罩住了,看不清其下是甚么机关。由中部的圆柱顶部生出两个相对的秋千架来,其下吊着秋千凳。
岳昔钧正坐在秋千旁的轮椅上,看侍女们调试秋千。
谢文琼见了,道:“此物乃是驸马所作?”
岳昔钧道:“是。”
谢文琼问道:“驸马腿疾未愈,不能乘坐,如何想起作此物出来?”
岳昔钧道:“在书中见了此物图样,便想做了出来。人之乐有所不同,有人乐于玩耍之欢,臣乐于无中生有。”
谢文琼道:“好个‘无中生有’。”
岳昔钧见谢文琼站在一旁,也不开口,只直勾勾地盯着秋千瞧,心道:人说金枝玉叶甚么没有见过?如今这番情态,倒似落了凡尘了。
岳昔钧问道:“殿下可想一试?”
谢文琼道:“也不知结实否?倘绳板断裂,恐怕有些个危险罢。”
岳昔钧道:“臣已请各位姑娘们试过,绳板也是死死捆住了,不会有甚危险。”
岳昔钧又道:“倘若真生意外,臣便是跌扑出去,也要为殿下垫背。殿下但请放心。”
谢文琼心道:她往日一贯好嘲讽于我,不曾对我有甚么柔声细语,所作之事桩桩件件看似无碍,实则内中藏奸。此番恐怕也有甚么诈,我须得小心谨慎。
谢文琼又想道:我今日来此,不便是为了荡荡她这个秋千么?若是此时怯了,旁人笑话不说,我也是无“功”而返。
如此想罢,又见两侍女荡了无妨,谢文琼已然动摇了大半。
岳昔钧笑道:“殿下请?”
百濯上前把住秋千绳,谢文琼一提下裳,绣鞋轻踏,站在了秋千板上,伸手握住了荡绳。
百濯道:“殿下,奴婢松手了。”
谢文琼“嗯”了一声,百濯手一放,又在中间柱上一推,谢文琼就旋转着荡了起来。
岳昔钧抬头看去,谢文琼裙带当风,衣袂飘飘,一时好似揽青云而上九霄,一时又似飞天仙子下凡尘。
岳昔钧心中赞道:秋千不愧号称“半仙之戏”。
谢文琼转至岳昔钧眼前,略一低头看去,恰撞上岳昔钧含笑的双眸,没来由心中一慌,脚下一动,失了平衡,往后仰倒!
谢文琼惊呼出声:“呀!”
岳昔钧也是一惊,忙推了轮椅上前——
岳昔钧的手抓在荡绳和踏板相接之处,百濯抓住了另一侧的荡绳,伴月则抱住了谢文琼的小腿。谢文琼双手死死攥紧绳子,身子半蹲,面上惊惧之色未消。
岳昔钧温声道:“殿下,莫怕。”
谢文琼缓过神来,小声说道:“哪个怕了?”
她脸上浮起一丝羞恼之色,岳昔钧滚着轮椅退后几步,百濯和伴月一起扶谢文琼下来。
谢文琼站定,别别扭扭地道:“你这东西虽则新奇,若是不慎,却能要命。”
岳昔钧不去辩白“秋千不都这个样子么”,只说:“殿下教训的是,臣晓得了。”
谢文琼心道:今番是我自个儿慌乱,倒真怨不得她来——她当真不曾动甚么手脚,好心请我玩么?
谢文琼一时觉得有些错怪岳昔钧,心中略略有些愧意,瞧了岳昔钧两眼,却也不说话。
岳昔钧似有察觉,却不点破,只道:“为向殿下赔罪,臣愿献一新奇玩法。”
谢文琼问道:“甚么新奇玩法?”
岳昔钧道:“不知殿下府中人手可足够?”
谢文琼道:“需要人数几何?”
岳昔钧道:“三十二人。”
“自然是有的,”谢文琼道,“只是要这许多人作甚?”
岳昔钧不答,又问道:“殿下府中可有两处相对的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