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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可冯医生却能从里面听出很沉重的悲哀。
  这大概也算是天赋,一个好演员,不需要那么夸张的言谈表情,也能让人深切地体会到他的情绪,要哪怕是旁观者,也能感受到,在这段关系里面,他是多么的痛苦。
  可还好,一切都要结束了。
  孟临殊在心里,轻轻地告诉自己。
  去找裘老爷子是一时冲动,却也是深思熟虑后,唯一的选择。
  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能克制裘桓,那一定非裘老爷子莫属。
  孟临殊不喜欢赌,他之前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孤儿院的众人托付给裘老爷子,就是无法确定,裘桓会不会盛怒之下说出他的真实身份,他并非裘家亲生,如果真的说出来,哪怕裘老爷子再喜欢他,也一定不会护着他了。
  好在,裘桓并没有说。
  孟临殊不想去思考,到了这种时候,裘桓还愿意为他遮掩掩饰,背后究竟代表着什么。
  他只是知道,裘桓再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威胁他了。
  冯医生问:“你好像已经考虑清楚了。”
  孟临殊站起身来,笑了笑说:“冯医生,今天还要多谢你。”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一个聆听者而已。”冯医生也站起身来,送孟临殊出去,“但有时候,有一个守口如瓶的树洞,会对心情调节起到很大的作用。所以孟先生,有没有考虑也在我这里办张卡?我可以给你八折优惠。”
  她是开玩笑,孟临殊也只是淡淡笑道:“我会考虑一下。”
  其实他并不打算再来这里了,哪怕信任冯医生的职业素养,可孟临殊仍旧不习惯将自己的心事剖析给别人看,如果不是隐忍了太久,或许连今日的这一场谈话都不会有。
  外面,孟佑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孟临殊出来,他立刻操控轮椅到了孟临殊身边,低声喊道:“哥哥。”
  孟临殊没有像以前那样揉揉他的头,只是“嗯”了一声,接过他的轮椅和冯医生说:“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等上了电梯,孟佑习惯性地转头看向孟临殊:“哥,你们刚刚都聊了什么?”
  “没什么,一些闲话而已。”孟临殊问孟佑,“你喜欢冯医生吗?”
  孟佑只说:“她很聪明。”
  孟临殊笑了笑:“她是复旦毕业,保送到国外硕博连读。你如果好好学习,也能像她一样。”
  孟佑说:“哥,我会好好念书的,你别再把我送出国了好吗?”
  孟临殊没说话,正好电梯停下,他推着孟佑出来,正打算打车回酒店,却见路旁一辆车忽然开了过来,在两人面前停下。
  车上,曲驳已经开门下来,问他们说:“怎么才出来?”
  “有点事耽误了。”孟临殊问,“曲导,您怎么来了?”
  “先上车,路上说。”曲驳已经很很自然地过来,从孟临殊手里接过孟佑的轮椅推上了车,等上了车,曲驳才说,“来谈事情,想起来今天你要带着弟弟来看医生,就顺路来接你们了。”
  曲驳说得轻描淡写,其实他是特意来的,没想到今天孟临殊本来就晚来了两个小时,又在上面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心理咨询。
  他在下面等了半天,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给孟临殊打个电话,问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就看到孟临殊推着孟佑下来了。
  曲驳远远就看到孟临殊脸色不好,离近了更是能看出脸上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连带着唇都是极为寡淡的颜色,在城市本来就灰暗的天空下面,简直像是摇摇欲坠,一碰就倒。
  他有些担心,却又不好直说,只能旁敲侧击说:“我刚刚和金宇的王总见了个面,他那边有个本子不错,问我想不想合作。我看了,故事确实可以,人物设定也挺饱满的,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拿给你看看?”
  金宇在圈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公司,之前拍喜欢拍大片,这几年开始转战文艺电影,在国内外拿了不少奖项。
  别的演员想演,那是要挤破了头的,可曲驳这么说,意思就是只要孟临殊点头,这个角色就是他的了。
  毕竟曲驳一向是剧组里的独裁者,金宇也知道他这个习惯,想和他合作,肯定要接受他自己选主演。
  可孟临殊沉默片刻,却只是说:“曲导,拍完您这部电影,我想要休息一段时间。”
  曲驳问:“怎么了?”
  “只是有些累了。”孟临殊望着窗外,脸上的神色还是淡淡的,语气却有点懒洋洋的,倒真像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而且您不是说过,拍完一部,要给自己一点沉淀的时间?”
  这话曲驳还真说过,之前也一直是这么做的,拍完一部片子,就给自己放个假,长短视心情决定。
  可这次,曲驳为了能和孟临殊多相处一段时间,破天荒决定连轴转,手里的电影拍完,接着和孟临殊拍下一部。
  他计划得不错,可惜孟临殊不配合。
  曲驳没怎么追求过人,情窦初开时谈过恋爱,可那时更像是找一个玩伴,直到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做怦然心动,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毫无经验可谈,对着喜欢的人,只能这么笨拙地表示好感。
  看孟临殊没什么说话的兴致,曲驳绞尽脑汁,总算想起来件事:“过段时间在威尼斯那边有个小型的电影展,都是一些先锋影片,那边组委会邀请我去当评审,你想不想跟着我一起去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