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淼拦住她,还想说什么。
校门口忽然驰来一辆跑车,停在两人面前。
车门打开,一身西装的男人走出,他关上车门,懒懒倚着,半屈着一条腿,与何城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是属于成年男人的冷峻锋利。
赵淼:“他哥哥来了。”
禾央能够感觉到男人落在身上的视线充满审视,看得她很不自在,她注意到男人的眉尾有一道长疤,让他那张俊秀的面容添上几分冷酷。
赵淼说的话在耳边浮现,她指尖微微颤抖,强压下心底的惧意,镇定看过去。
她跟何城是朋友,怕什么?
第16章
何城没有来学校,何谨言为什么来?
不得不说,禾央虽然是重生的,可是她上一辈子就是个普通人,没经历过大风大浪,更没有接触过何谨言这样的人,他倚着车门,眼神肆意打量她,不言不语就很有压迫感。
赵淼走上前,甜甜一笑:“何大哥。”
何谨言眯眼:“......你是?”
赵淼解释说:“我叫赵淼,我父亲是赵金水,永衡集团的董事,我跟何城是同学,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在一个学校上学,之前我还去您家里玩过。”
何谨言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没再说话,视线重新落在后面的禾央身上。
赵淼安静站在一旁,暗暗等待接下来的好戏。
何谨言忽然收起那副冷酷的样子,抬起手招了招:“......禾央?”
禾央走上前:“您好。我是禾央。”
她穿着校服,跟旁边穿着白裙的赵淼形成鲜明对比。扎着高马尾,眉眼清秀,傍晚的风吹起宽大的校服,露出少女纤瘦的轮廓。
何谨言打开后车门,拿出一盒东西递给禾央。
禾央下意识接过。
何谨言:“路上买的小蛋糕,喜欢吃吗?”
禾央道谢,问他:“您是来找我的?”
何谨言嘴角扬起:“叫我哥哥就行。”
禾央抿紧嘴巴,她也知道眼前的男人没有恶意,又是何城的大哥,叫声哥哥也没什么,何况她现在才十七岁,她听话叫了声。
何谨言眼睛弯弯,冷意倏然消散,眉宇间的温柔像极了何城,禾央心底没那么紧张了。
“听到一些关于何城的事情,我昨天晚上连夜赶到,没想到那小子发烧了,烧糊涂了还想来学校,要不要看看他?”
听到何城发烧了,禾央立马道:“我去看他。”
禾央坐到后座,捧着蛋糕盒。
何谨言关好车门,车子绝尘而去。
赵淼青着脸,指甲掐进肉里。
......怎么可能?
何谨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
当年她跟父母去何家,想跟何城玩,却被何谨言拦住。她从没见过何谨言对谁笑得这么和善,竟然还允许禾央叫他哥哥!
......
何谨言像个邻家大哥哥,说话的语气很温柔,路上,有一搭没一搭跟禾央交谈,问起她的学习还激励了几句,路过商场又特意买了零食水果递给她。
禾央一开始有些局促,后来就放松了,他问什么就乖乖回答什么,说起她未来想上的大学,她报了上一世的大学名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谨言的笑意更深了。
“a市是个好地方,有机会我带你逛逛。”
他鼓励道:“你会喜欢那里的。”
到了天河盛居,何谨言直接上了二楼,推开何城的房门:“你先去里面看他,晚饭留在这里吃吧。”
没等禾央开口,她的肩膀便罩上一只温热的大手,将她往里轻轻一推,房门在她身后关上。
没有开灯,傍晚昏暗的光线无法穿透漆黑的窗帘,视线一片暗沉,空气里充斥浓郁的药味。
禾央后背抵着关紧的房门,头皮忽然炸了下,垂在身侧的双手蜷缩起来,掌心在一瞬间布满密汗。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门外的声音一点也听不见,视线受阻,她灵敏地听到粗重的喘气声,再也顾不上什么,胡乱在墙上摸索,“啪嗒”按开灯光。
灯光乍亮,那丝淡淡萦绕在周身让她感觉危险的气息也跟着销匿。
禾央一时无法适应强烈的光亮,眯了会儿眼。
听到声音,何城没有理会,抱膝蹲在墙角,暗自发呆,等反应过来是禾央时,已经来不及调整,迅速站起身,寡白的脸浮现疑惑。
“......禾央,你怎么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禾央心底那丝因为突然置身陌生黑暗环境的惧意彻底消散,少年大概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睁大的眸里先是疑惑,好似在确认她的真假,而后像是确定了,瞬间像个小灯泡一样亮了。
“你哥哥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禾央走过去,问道:“你怎么站在墙角?”
何城没想到她会来,走到她身边,确定是真人不是幻觉,聚拢在眉间的戾气转瞬消散,如雨后初霁,唇畔露出浅浅的笑意,有些腼腆害羞。
“没什么事,已经好多了。”
他让禾央坐在床上,搬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脊背挺直,有些刻意地弯弯唇角,整张脸变得温和善良。
何城的脸面一向没什么血色,禾央见他说没事就放心了,只是心里还想着令一件事。
赵淼有恐吓她的嫌疑,话却不能全不信。
豪门多有龃龉,尽管何谨言表现的温和可亲,却不能排除是伪装的,如果何城真跟何谨言面和心不和,甚至多受掌控,心里肯定不舒服,虽然她不能帮上实质的忙,身为朋友开解几句还是能做到的。
禾央斟酌了会儿,决定还是直接问他:“你哥哥对你怎么样?”怕意思表达的不明显,低声补充:“他是因为我俩的传言回来的吧,我可以跟他解释的!你昨天还好好的,忽然生病请假,是他做了什么......”
何城先是蹙眉,不太想听她说起别人,尤其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掐着指肚,刺痛让他收回打断她话的冲动,他垂着眼睫,等她说完,摇摇头。
“你想多了,”他的目光像一汪海洋,静静包裹小小的她,“我的事,他很少管。”
禾央“哦”了声。
禾央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整个身子往下陷去,像被裹在云朵里,她眼皮突然一跳,立马用手撑在两侧,目光往旁边瞥了几眼,迅速收回,盯着脚尖直看。
她出神了很久,等察觉到何城的视线时,他已经拖着椅子离她只有不到一臂的距离,她吓一跳,心头慌乱。
“你在想什么?”何城问道。
禾央:“没什么。”
她瞥向近在咫尺的少年,他面色寡白,周身仿佛散发着不正常的热气,她定定神,伸手探向他额头。
“......有些凉。”
她的语气关切:“你得多穿衣服,还在感冒呢!”
何城僵直后背,在她探身靠近时,双手险些控制不住,要将她揽在怀中,他忍得指尖都在发抖,想要占据她的眼神应该控制不住了吧?
他垂着头,不敢让她看到自己交织克制疯狂的古怪面容,他用平常的语气“嗯”了声,有些冷淡,可内心的岩浆烧开了,咕嘟咕嘟的水泡涌入他的四肢、喉头、大脑,他整个人发烫发热。
禾央站起身。
何城嚯地一下也起立,“你要走了吗?”
禾央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往后一退,应了声是:“我家里人还在等着我吃饭,我没跟他们说放学来你家,现在太晚了,你好好养病,我们学校见。”
何城:“明天是周六,你那天说的话还算数吗?”
禾央:“......什么话啊?”
何城提醒她:“周末一起学习。”
禾央思索了下,何城似乎还生着病,脸色不太好,但两人说好一起学习的,她不想浪费这个好机会:“那我明天来找你!”
禾央再三拒绝何谨言留她吃饭的好意,朝着何城摆摆手,坐着何叔的车回家了。
人已经看不到,何城仍站在门外。
何谨言先他一步进屋,坐上沙发,上扬的唇角倏然平直,眉头疤痕越发冷硬,哪里还有禾央在时的半点温柔。他的食指扣动木制扶手,咚咚声回响在空荡的别墅内。
何城进来,两张相似的面容,是同样寡淡漠然的神色,先前维持的氛围在这一刻徒然破裂,如同被一张破旧的蜘蛛网笼住,阴森又了无生趣。
何谨言在何城身影消失前,开口:“怎么不留下她?”
何城:“不是时候。”
何谨言按住眉头:“三年,还以为这辈子你都不敢迈出去。我能看的出来,你在她身边很开心,你真想要她,哥哥可以帮你,让她马上属于你。”
何城倏然转身,看着何谨言,好看的眉头纠结皱起,似在考虑他的提议,半晌,他拒绝:“我自己来。”
何谨言轻笑一声:“随你。明天还不回a市?”
何城的脸色本来只算的上没有表情,何谨言话一落,那些伪装的面具通通撕裂,黑色的裂缝中不断涌出难以克制的戾气,他的眼球被撑得爆红,喉咙哼哧哼哧喘着。
“不!我不回去——”
“关我什么事!”
何谨言闭上嘴巴,不敢再刺|激他,这次回来,见他有好转的迹象,很像个正常人,才试探一提,父母死了很多年,每年的忌日何城从不去。
不去就不去。他拿上放在一旁的西服外套,朝门口走:“有事联系我。”
走到门口,半路折返,盯着何城赤红的眼眸,提醒他:“你这个样子,你的小女朋友知道吗?”
何城脸一白。
何谨言:“你要学会控制自己。”
何城整个身体都晃了下,仿佛这几日的美梦是他偷来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无助,眼球仍旧赤红,却也恢复了清明,干裂的唇瓣嗫喏一下,他说:“我......我有在喝药......”
他捂住头,痛苦极的语气:“我不会跟他一样,不会的......”
何谨言看着唯一的弟弟,不忍心,沉声道:“你记着,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不需要顾忌任何事。哥哥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