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看着旁边脸上有些幸灾乐祸的韩氏, 若薇在心中摇头，现下若是韩氏管家，那么被挑拨的人肯定换成自己了。
这些人肯定要说什么这爵位原本是刘寂的, 怎么让外人鸠占鹊巢？
总归怎么样都会有人见不得你好，但韩氏这番作态, 让若薇下定决心觉得这个人是完全不可深交的。
坐在正上方的袁氏看着若薇，心中也不免点心，这些日子管家以来，她从来没有推搪阻塞，做什么事情只要她说了, 她就很快拿出对策来, 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的月钱是发放的最快的。
有人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她没管家的时候，韩氏去她院子里面拖人，她也没有二话, 从不插手别房的事情, 如今管家了又一力承担，是真的想事情周到。
“还是叫人回方家收拾箱笼过来吧, 要不然制新衣还得耗费功夫。”袁氏对刘水仙道。
有时候当两方局面坚持不下的时候，就是比狠了，你方家自己不管束好妻子，那就让她回靖海侯府来, 总能控制她让她不必生事。还有刘水仙, 行事如此狠辣, 无非是平日恣意惯了, 从未受过别人磋磨，所以不把别人当人, 回家也要摆架子到处挑拨。
刘水仙当然还是想回方家的，侯府虽然好，可是早已不是她姨娘在的时候的样子了。过几日胡老太君和靖海侯都要回来，胡老太君是她嫡母，为人严肃，不好相与。且如今管家的都是侄儿媳妇了，这些人看样子都是硬茬。
可要她回去给大嫂认错，那不能够，如此刘水仙也只好先忍下一口气了。
既然槐花已经做通房了，她的月钱就不是原先做丫头时的月钱了，一个月二两，还要拨两个小丫头去伺候。如此，倒是给了若薇安插人的机会。
在回院的路上，若薇就对添香道：“选两个妥帖些的丫头过去伺候。”
添香笑道：“您就放心吧。”
侯府主子少，下人多，如今多添了妾侍，这些小丫头也多了些去处，总比在外面求爷爷告奶奶的生事强。
“让这些人好好伺候，平日多为她们主子想想，关键的时候才能为我们所用。”她可不喜欢那种太蠢的，做的明显的。
大房要是不几番设计，兴许若薇还不会动这个心思。
因为红梢和海棠有身孕了，槐花简直是一枝独秀，她原本就因为生的好看，专门被韩夫人买过来给韩氏做陪嫁丫头。
见若薇派了两个丫头过来，都低眉顺目，槐花总有一种熬出头来的意味，她再也不是个丫鬟了，如今也算是主子有人伺候了。
可若是能够有孕就更好了，宠爱只是一时的，而子嗣才能保证地位。
正如方家也是如此，刘水仙不仅没有回来，还让人把箱笼搬到靖海侯府去，方老太太也有些慌了，她对方大夫人道：“你弟妹这是打算不回来了不成？还把懋哥儿都带走了。”
方大夫人听了这话就知道她这位婆婆又要妥协了，刘水仙为何屡试不爽，就是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世上为何好人就得妥协，坏人自己做错了事情，大家还得考虑她们的心情？这天下哪里也说不过这个理来。
所以，方大夫人并不接话，用沉默来抗议。
方老太太就对方大夫人道：“你这弟妹也的确不知道体统，可她到底也是你侄儿的亲娘，这些年我们方家在官场行走，也多亏靖海侯府帮忙。我知道你为润儿不平，可你知晓你弟妹素来糊涂，你们明白人何苦和一个糊涂人计较呢？”
在方老太太看起来孙女虽然嫁给了广宁伯府，可孙女只是个孙辈的媳妇，上头几层婆婆，都不知道何时当家？可靖海侯府不同，光凭靖海侯府的姻亲就完全不同，靖海侯长子娶的是征西将军韩奉世的女儿，韩奉世的妻子还是陈太后堂妹，次子娶的是翰林之女，看似家世不高，可人家是文官清流，杜宏琛之妻是现在宣平侯的亲妹妹。
显然靖海侯府比广宁伯府更要拢住，至于刘水仙办的那些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方大夫人梗着脖子，头一次这么倔强，刘水仙平日不敬着她这个长嫂也罢了，可她屡次三番想在她女儿面前拿大，那就不成。可方老太太觉得难道那个孙女儿一点问题都没有，还不是前后反差太大，在家的时候唯唯诺诺，一嫁到广宁伯府，还不是伯爵夫人呢，就摆起了架子，整个人都变了个人似的，对家里人表面礼数周到，哪点不合人意就拉下脸来，似乎觉得自己已经高高在上了。
“你不去，我到时候过去就成。”方老太太撇嘴。
方大夫人倒是不敢真的忤逆婆婆，只好道：“儿媳知道了。”
刘水仙的箱笼送到她现在住的临川院，她看都没看一眼，倒头睡下，心情不好。住在侯府当然是衣食不缺，甚至比在方家更好，但是所处环境却是完全不同的。
这里早已不是她熟悉的地方，刘寂之妻杜氏管家的规矩都很森严，就连下人也不许随意走动。她就是想找人说闲话也难，韩氏病病歪歪的，杜氏则忙里忙外，太安静了，也太无趣了。靖海侯府甚至连堂会也没有，袁氏也没说何时送她回去，对策是什么？
“这可怎么办呢？要不要我再去找嫂子？”刘水仙总觉得心口郁结。
就在这个时候方老夫人上门了，袁氏让人把若薇喊过来陪客，方老夫人也是头一次见到若薇，容貌居然比她那个嫁到广宁伯府的孙女还要好上几分，且年纪很轻，行事却十分稳重。
“见过亲家老太太。”若薇起身行礼。
其实如今她身上也有四品诰命，在外也是个恭人，但除了这些身份等级之外，辈分也很重要，若薇原本就是寒门出身，也并不敢托大。
方老太太夸道：“这居然是二郎媳妇，真是好标致的模样，难为她小小年纪，礼数倒也周到。”说来方老太太想着自己的两个儿媳妇，长媳是个孤拐犟种，次媳是个混世魔王，心中真是郁闷不已。
袁氏笑道：“她小小年纪，别夸坏了她。”
这方老太太是来做什么的，袁氏心中自然是一清二楚，但是她就是不提刘水仙，只是叙闲话，最后还是方老太太憋不住了，迟疑的问道：“亲家嫂嫂，怎么不见懋哥儿？”
“哦，跟着他母亲呢。我们家侯爷和老太太都没回来，她们也不必请安，多歇一歇岂不是很好？”袁氏还觉得方家太早上门了。
刘水仙还能拖到过年不成，到时候她自己矮一头回去，也会安安心心的过日子。
方老太太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懋哥儿这孩子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一日不在我就吃不下，唉，我们两家原本亲如一家，也不好为了她们，反而失了我们的亲近。”
若薇没想到方家这么快上门。
其实按照袁氏的提议很好，刘水仙替她那个表侄女找一门婆家，向她大嫂道歉，方姑老爷向她道歉，这些各自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是很好？
可现在方老太太上门了，刘水仙这样若无其事的回去，恐怕心中更是愤愤不平，还会憋着什么坏事。
只是这也不是若薇能够决定的了。
果然，袁氏也不加阻拦，让人叫过来刘水仙同她婆母回去，刘水仙见她婆母都过来了，也就借坡下驴了，毕竟在侯府这几日她也是很不自在。
这箱笼刚搬过来没一天，又得搬回去了，也不怕麻烦。
袁氏和若薇送她们婆媳出去，刘水仙又是趾高气昂的，还是袁氏对她说了一句：“日后也安生些。”
刘水仙自觉自己颜面扫地，让娘家人看了笑话，心情不爽，只怪她那个大嫂。
说起来她不如韩氏所料针对若薇，人都是很奇怪的，她们看不起穷人乍富，但是却怕天生狠人。若薇一开始对她虽然礼数周到，但是不假辞色，刘水仙反而有些畏惧，不愿意多生事端，她心里总是恨那个嫁去广宁伯府突然就对她硬起起来的侄女。
这世上许多恨都是没由来的，地狱里的恶鬼都怕厉害人。
送走刘水仙，若薇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庄子上的年货就已经送到了，和靖海侯府一共七八个庄子不提，她虽然只有一个庄子，但因为今年刚巡过庄子，所以庄头并不敢马虎。若薇则先把礼单看清楚，先是给自己陪嫁的丫头婆子陪房甚至是外头铺子的伙计们都发了猪肉、鸡鸭鱼、米、炭、果干，亲近如贴身伺候的添香翠茹还有赵妈妈和胡妈妈更是一人分了上等的银丝碳。
家中跟来的下人们都过来磕头道谢，赵妈妈和翠茹又敲打一番：“你们都是从杜家带过来的下人，更要多为主子着想，不能偷奸耍滑丢了主子的脸，否则到时候被赶出去可就是不知好歹了。”
要说若薇大方起来是真的大方，甚至也不需要你熬夜办事儿，但只有一个要求，交给你办的事情你不能拖拉，一定要快些办好。
跟着的下人知道好歹，连忙谢恩。
又说若薇的陪房伍茂儿家的就是用小车推的领的年货回来，她隔壁住的正是韩氏的陪房柳妈妈，这柳妈妈见伍茂家的堆的东西都放不下了，还诧异道：“伍娘子，怎么府上发东西，我们不知道？”
伍娘子笑道：“这哪里是府上发的，这是我们二奶奶发给我们这些人的。日后侯府的年货大家自然有，现下是二奶奶陪嫁庄子上的。你是大奶奶的陪房，难道以前不这般吗？”
柳妈妈以前当然没有，她们和府上的其他人一起得的侯府发的年货，或许还没有只有应得的份例，不过是得一些赏钱罢了，可她又不好说什么，二奶奶发的是自己的嫁妆，就像韩氏平日私下多给她们赏钱是一样的，谁会说什么？
可面对伍娘子，柳妈妈只笑道：“二奶奶这样，我也是好心提醒，我们这些人跟你们是一样的，就怕侯府的家生奴才觉得不公道呢！”
“这也没花公中的钱，都是我们二奶奶自个儿的嫁妆，侯府的老太太和太太都不会说什么，谁这么说了，就是惦记我们二奶奶的嫁妆？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嚼舌根。”伍娘子可不是吃素的。她很快就明白柳妈妈恐怕以前都没有收到过这样的年货，这是嫉妒呢，所以也挑拨一番：“呀，我不同你说了，正好我分到半只猪腿，今儿和我当家的吃去。到时候看看大奶奶给你们分什么宝贝，我让我眼馋。”伍娘子笑眯眯的让她一儿一女出来搬货。
柳妈妈隔着窗子都看的眼热，除了猪肉还有羊肉还有鸡鸭鱼都有，更别提炭火了，她跺跺脚，二奶奶也太偏心了。
其实她们这些做陪房的，现在的日子过的也不算差，只是人比人得气死人。杜家明明是个小官人家，平日二奶奶也并非摆架子的人，可她行事大方，从不亏待自己人。
相比起来大奶奶做的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可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伍娘子很快也把这件事情和若薇说了：“依我看，那个柳妈妈本就有些精怪，怕她做些什么就不好了。”
“这也要闹，她又不是我的陪嫁，我为何要给她？这样，伍娘子你替我看着她，若有什么异动，再来报我就是。”若薇还是比较重视舆论的，甚至对伍娘子道：“若是这事儿搞出什么不好的影响，怕是日后你们这份年货也很难得到了。”
这闹来闹去，于若薇而言损失并不大，可是对于这些陪房们就少了一份。
柳妈妈当然有这个想法，甚至想闹一闹，让二奶奶别给她的陪房发年货了。她很快就撺掇人找到了管事娘子黄是德家的，半真半假道：“平日咱们也替二奶奶做了不少事儿，她却只分给那几个陪房的，我们也就罢了，偏黄姐姐可是最得用的人，怎么能让他们这么对待？”
黄娘子笑而不语，沉吟片刻才道：“二奶奶她是分的自个儿的陪嫁，也不是府里的东西，也没人说什么。”
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只想隔岸观火借刀杀人，黄娘子却不为所动，出去的那人还摇摇头道：“黄娘子以前最爱掐尖的，现在倒是看着淡了许多，都不像她了。”
实际上当然是黄娘子早就得了若薇的好处，上次那个鲁娘子退出，就是黄娘子的亲妹子抢了那个缺，还有她女儿素来得的心悸之症，被二奶奶知晓后，把她自己配的天王补心丹和养血安神丸给她女儿服用，黄娘子怎么可能反水。
以前大奶奶只把她们当奴才，即便关怀，也是居高临下，二奶奶到底不同。再说了，大奶奶的下人犯事儿了，她都不管，问都不问一声，谁会给这种主子卖命？
自然，大奶奶以前也会给她不少油水，可说白了出事儿了，她就是弃子。
二奶奶手下很少有贪墨之事，她几乎是每日拢账，外面的价多少里面的价多少她是一清二楚，所以油水并不多，可她会光明正大的对事情做的好的人，另设一项打赏，还会在所有人面前赞扬，每个月都会选出三到五人得赏钱，以至于扫地铲雪的每天都抢着做事，生怕落后。
伍娘子见事情没有发酵起来，也是松了一口气，若薇当然心知肚明。为何现在要先团结自己人，因为好用，像黄娘子她们也算是不找茬了，可你能真的信任她吗？对心腹说话能把话说透，对别的人说话还得拐弯抹角，就怕被抓到话柄。
处理完这些家务事，若薇让厨下做了几道刘寂爱吃的菜，她自己又亲自下厨做了鸡粥，细细的鸡脯子肉加上碎碎的青菜又不烂糊的，口味清新，如今大肉大鱼已经是很多了，总不过吃些这些清爽些的。
自然还有她做的酸甜清脆爽口的黄萝卜，寻常一般都是吃酱菜，这样泡菜黄萝卜起源于朝鲜，为何变黄，是因为里面放了一味栀子。
刘寂本来胃口算不上很好，却多添了两碗粥，连黄萝卜都吃光了。
“你平时什么美味没吃过，现下却这幅样子，小心传出去别人笑话你。”若薇羞羞脸。
刘寂笑道：“我倒是什么都能吃，可是哪里吃这般合我胃口的。这黄萝卜可以比你家的糖蒜了，这些日子咱们是鹿肉、獐子，狍子吃了好些，不是炙烤的，就是炸的，我这嘴边都上火了。还好回来有这些解腻，我这心里才舒服些。”
若薇见她兴致不错，便和刘寂说了自个儿的事情：“我原本也是想着我的这些陪房丫头妈妈们都是陪着我过来，正好现下庄子上送东西过来，我就想着一人分一些，可后来有人说对侯府的下人不好，唉，我可真是好心办了坏事。”
实际上谁不是任人唯亲，像袁氏要办什么事情还得吩咐芸娘，这些固然不好，可是若薇初来，每次深更半夜替她办事的都是她的人，辛苦的差事别人不愿意去的，替海棠找大夫，一层层叫开守门的人，平日四处安排走动也是她的人，这其实很正常，她是用自己的钱。
就像他爹还有自己的幕僚呢，每次给幕僚的钱都比别人多。皇上还封自己的乳母为奉圣夫人呢，难道所有人都鸣不平？
甚至若薇都没有公器私用，谁在那里嚼舌头？
刘寂看着若薇道：“不打紧，你若是真的对你的陪房都那样，那就达到那些人的目的了。你真的要办什么事情的时候，身边根本没人真的为你分忧。”
刘寂深谙大宅子里面办事儿的人情世故，你若失去了臂膀，下人和别人串联起来，你就成了聋子瞎子。
“好，都听你的。”若薇漾着甜意看着他。
她这样，刘寂也觉得为她解决了一个问题，夫妻二人饭毕，刘寂把从南镇抚司带回来的案子一直在推理揣测，若薇想这个人能前世那么年轻就走到那么高的位置绝对不仅仅靠的是皇帝发小的身份。
若薇问他：“怎么不去书房看？这里的烛光有些昏暗。”
“没事儿，我一个人怕鬼，在你身边我自在。”刘寂一本正经的道。
若薇笑的不行：“傻子，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怕鬼压。”
“不止呢，我还怕猫儿怕狗儿抓我，长这么大，为了证明自己是男子汉，常年一个人睡，常常晚上失眠，也不知道怕什么，反正就是怕。只是我这些话，从未对别人提起，若薇，你万万不可同别人说。”刘寂说完还有些羞赧了。
没想到刘寂还是这☆仙☆女☆整☆理☆样的人，若薇听了不仅不觉得他这样畏缩，反而觉得他是真的很可爱。
“日后我们俩作伴，一直一直作伴，好不好？”若薇歪着头看他，烛光跃动在她脸上，显得她似一尊观音一般。
刘寂重重点头：“好，那我可以继续在房里看这个了吧？”
若薇似小蜜蜂似的替他把灯芯剪了一下，见更亮了，又替他换了寝鞋，如此她才放心躺到床上。
“年过完了，要给大爷房里那几个找乳母婆子了，我现在就是真的管家婆了。”若薇侧头看着刘寂，她以前有心里话和娘说，现在找刘寂说也很好。
刘寂没抬头，只是笑了笑：“你也别说别人，兴许你也要有身孕了。”
“哎，那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儿？”若薇突发奇想的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