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着姜瓷宜的轮椅下楼,路过很多人,街上车流如梭,而她们安静地穿过一栋楼,在一个僻静的长椅旁停下。
程星擦了擦,顺势坐在长椅上。
姜瓷宜的轮椅就在她身侧。
除了在病房里说的那几句话之外, 她们再无交流。
今天的晚霞很给面子,如同火烧过一般,哪怕夕阳已经落山, 红云还未消散。
映在人身上就披上了一层红光。
程星很认真地看天,心无旁骛。
不经意间转过头时发现姜瓷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可四目相对之时, 姜瓷宜又扭过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做。
程星再次看天, 但会用余光打量姜瓷宜。
余光扫到姜瓷宜半眯着眼,仍是那副冷漠脸。
程星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决定算了。
从昨晚到今天, 她都挺心神不宁的, 也纠结。
她仿佛走进了死局,能解这个局的只有姜瓷宜。
可姜瓷宜不愿意相信她。
其实换位思考,如果是让她相信苏嘉铭,她也不会相信。
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姜瓷宜呢?
她能拿来跟姜瓷宜谈判的条件太少了。
如果她自己没经历过苏嘉铭给她安排的那次车祸, 或许还能腆着脸自我安慰, 反正这些事也不是我做的,我只需要攻略她就可以。
骗她、欺她, 只要能达成目的,在所不惜。
可程星自己也经历过背刺,也经历过车祸,越是在这个环境里收拾原主的烂摊子,她越是能理解姜瓷宜。
她知道自己和原来那个人完全不是同一个。
但在姜瓷宜看来,她们就是一个人。
甚至姜瓷宜一次次试探,想要找到她不是原主的证据。
程星没办法证明,各种各样的方法都试了,甚至连外星人这种话都编出来,半真半假地想让姜瓷宜这个聪明人去走进自己设的假象之中。
只要姜瓷宜能够相信她不是原主,那她就有一线生机。
可昨天晚上,她说完那番话走出姜瓷宜的病房之后,看见给姜瓷宜扎针的护士正用模具努力练习扎针的技巧。
抬起头看见她后,忐忑地给她道歉,说是自己以后一定勤加练习,绝对不再伤害姜瓷宜的手背。
护士还夸姜瓷宜的耐心,温和。
她口中描述的姜瓷宜,跟程星最初见到的姜瓷宜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可姜瓷宜似乎就是这样的。
能以身予别人宽容的人,能坏到哪去呢?
她看上去很冷漠,也不过是在伪装自己的孤立无援。
而程星穿来之后做什么了呢?
她在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停给对方压力,让对方去猜忌,怀疑,却无法给对方真相。
姜瓷宜又做错了什么呢?
程星回到病房后想了很久,她想,姜瓷宜什么都没做错。
是她想错了,也做错了。
当系统出现的时候,她就在想该如何在姜瓷宜面前蒙混过关,一切都是在为自己考虑的。
人都是自私的。诚然,程星也是。
可面对姜瓷宜这种人,程星好像很难心安理得的自私。
总不能因为她之前很惨,所以要理所当然地拉一个跟她一样惨的女人继续惨?
程星一夜未眠,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却总算想明白了。
之前她一直都是将姜瓷宜当做攻略对象看的,她想不择手段地完成任务,回到她的世界。
姜瓷宜是系统告诉她的女主,而她需要一直围绕姜瓷宜去生活。
所以理所当然将姜瓷宜看作了像系统一样的,冷冰冰的机械。
却忘记了,姜瓷宜是个人。
她也不过才二十五岁,甚至还没刚刚研究生毕业的自己年龄大。
天才少女,法医界的传说,美似天仙,高冷孤傲。
这些词汇放在她身上以后,好像全部弱化了最本质的她。
实际上,姜瓷宜只是个很没安全感,需要用冷漠去伪装自己,以假装自己很强大的一个女孩。
她勇敢,善良,赤诚,不该被当做一个冷冰冰的机械人。
想通了这些之后,程星怀着满心愧疚去了她的病房,正好赶上护士要给她输葡萄糖。
程星原本只想着看看,别让护士吵到她睡觉。
结果护士要往她手背上扎针时,手颤颤巍巍,眼看着这一针就要扎歪,程星立刻上前捏住了她的手腕。
“我来吧。”程星说。
程星给姜瓷宜扎针时,姜瓷宜睡得很沉。
许是昨晚也因为她的事情想了很久,眼底还有乌青,睡得也并不安稳。
程星给她扎完针之后还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姜瓷宜这才慢慢睡得安稳下来,甚至往她腿边靠近几分。
程星的身体顿时僵住,连带着拍她背的手都顿了几下,片刻后才继续。
却也低着头认真观察姜瓷宜的脸。
姜瓷宜很白,典型的冷白皮,闭着眼的时候睡容恬静,毫无攻击力。
如果要用一种动物比喻,程星觉得她像是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