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安静地听着,没有回答。
姜瓷宜语气比平日里温和一些,听着很舒服,哪怕是在讲大道理也没有说教意味。
“别人再重要,也不该重要过自己。”姜瓷宜说:“所以每个人都需要有自己的独处时刻,跟自我对话要比跟别人对话有用得多。”
“那我可以听你说话,不回答你吗?”程星问。
姜瓷宜点头:“可以。”
随后补了句:“你试试。”
程星:“这听起来很像威胁。”
姜瓷宜:“这就是一句威胁。”
程星:“……那我不敢。”
姜瓷宜:“为什么?”
程星:“你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姜瓷宜嘴角向上勾了勾:“一句玩笑。”
程星:“……什么意思?”
“我跟你开的玩笑。”姜瓷宜说:“不好笑吗?”
程星愣了两秒,随后干笑两声:“哈哈,很好笑。”
姜瓷宜:“……我确实没有开玩笑的天赋。”
程星:“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确实不好笑。”
姜瓷宜啧了声:“那跟你玩个游戏吧。”
“什么?”程星问。
“快问快答。”姜瓷宜说完便直接问:“你今天早饭吃什么?”
“面包牛奶。”
“现在几点?”
“晚上七点半。”
“你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米色。”
“你是什么颜色的头发?”
“黑茶色。”
“你因为什么事情不开心?”
“徐昭昭……”
程星的话起了个头戛然而止,错愕地愣了两秒,表情一时间没崩住,忽然笑了。
姜瓷宜却淡淡地:“还挺警觉。”
“不然呢?”程星说:“没见过你这样骗话的,阿瓷。”
“从没失过手。”姜瓷宜说:“你是第一个。”
“你以前骗到过谁?”程星问。
姜瓷宜:“第一次骗。”
程星:“……”
“小骗子。”程星说。
姜瓷宜低着头,隔了会儿才说:“第一次骗也算骗?”
“骗子还分骗多少次?”
“分的。起码等我多骗你几次。”
“骗什么?骗财骗色?”
“没想好。没什么值得我骗的。”
“我已经这么没价值了吗?”
“那徐昭昭找你做什么?”
“让我帮她收拾烂……”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程星摁了摁太阳穴,无奈地笑:“你还真是不死心啊。”
“这是第二次了。”姜瓷宜没在意她的话,继续道:“接下来还有个衍生问题。”
“什么?”
“骗人没骗到也算骗子吗?”姜瓷宜问。
程星认真地想了想:“别人不算,阿瓷你算。”
姜瓷宜歪过头看她:“为什么?”
“你特别。”程星说。
“哪里特别?”
“特别聪明。别人骗人没骗到可能是因为骗术不到位,但你没骗到绝对是因为你不想骗。”
“这是对我的误解吧。”姜瓷宜说:“我最擅长说真话。以前在警署的时候,我从来不出面跟死者家属沟通,因为容易造成家属跟警署的矛盾。”
“为什么?”
“我说实话很不好听。”
“那为什么不改?”
姜瓷宜忽然沉默,温声道:“你也觉得这应该改吗?”
“有时候说话温婉一点,可能会更讨喜。”程星说。
“你看。”姜瓷宜缓缓摇头:“你还在想讨喜这件事。做人为什么一定要讨喜?我就做个讨厌的人不行吗?曲意逢迎可能会被讨厌,低三下四也会被人讨厌,那为什么要去做讨喜的事呢?讨谁的喜欢?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讨人喜欢?”
程星忽然被问得哑口无言。
姜瓷宜说:“曾经有人和我说过,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而不是去做别人觉得你该做的事。要成为你自己喜欢的样子,而不是迎合别人的喜好。”
可能有人讨厌的,会被有些人喜欢。
但自己是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所以要做自己喜欢的。
程星微怔,好像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的人。
她也曾这样安慰别人,但经历过本科加研究生时期的实习之后,不知不觉就变得圆滑起来。
反正她从来都不是特立独行的人,性格温和惯了之后很难再竖起尖刺。
车子刚好开进汀兰公馆,程星踩下刹车,正要说什么,就听姜瓷宜说:“到家了程小姐。你的问题有没有迎刃而解?”
程星:“……”
所以她这一路都是在陪她说话?
心底忽然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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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两人用餐,今日气氛比平时安静许多。
因为姜瓷宜那番话,程星开始自我反思起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内耗。
在用餐结束之后,姜瓷宜去了书房,程星便去敲书房的门。
“进。”姜瓷宜话音刚落,程星就已经推门而入,问她:“你知道王亭晚的事情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姜瓷宜手边放着几摞文件,把文件收起来看向她:“徐昭昭跟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