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顿时皱眉:“别啊。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顶着一头白发。”
“白发仙,”姜瓷宜说:“还有人专门去染白发。”
“染的是银发或者灰发吧?”程星思考了会儿:“有段时间这两种颜色很火, 但我还真没见过专门染白发的。”
“那你见得少。”
“……”
一番插科打诨之后, 终于将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揭过。
但程星还是记着这件事,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洗手时, 一边洗一边盯着面前的镜子看,仔细观察自己还有没有其他的白头发。
洗手台刚好对着病床的位置,所以这一幕悉数落进姜瓷宜眼中。
姜瓷宜望着她的方向,看她拨弄头发,又看她掬起一捧水洗了一把脸,然后双手捂着脸缓了会儿,这才拧上水龙头拿了一张洗脸巾擦干。
尔后从洗手间走出来,再次换上熟悉的温和笑容。
可不知为何,姜瓷宜仍能感知到她的不安。
脸很熟悉,笑容也很熟悉,可那眼角眉梢下藏着的不安却无法遁逃。
姜瓷宜不知道在她昏迷的这几天里程星都经历了什么。
为何能在短短几天内,青丝变白发。
这种电视剧里的情节发生在现实中,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姜瓷宜也不会自恋到认为,都是因为她,或都是因为爱情。
可能还有对徐昭昭黑化的惋惜和愧疚。
毕竟徐昭昭这么多年跟她的关系一向不错。
但这也都是姜瓷宜的猜想,她在昏迷时总能听见有人柔声唤她的名字,虽然睁不开眼,但声线很熟悉。
是程星。
姜瓷宜甚至有些不解程星为何会这样做,就像她不解程星为何会对她这么好一样。
猜测过许多,也还是不得章法。
程星就像是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对手,把她万般防线都轻而易举地击溃。
不得不说,姜瓷宜醒来后看到她的第一眼心底存有感动,尤其在看到她喜极而泣落下的那滴泪时,不亚于当年她初结识王亭晚,王亭晚就说要送她一套房的震撼。
甚至,比之更甚。
那一刻姜瓷宜当真觉得,在程星心中,她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姜瓷宜的理智并不愿相信,可人活着的一生里,哪能事事皆由理智主导?
她的心莫名地跟着程星的眼睛泛酸。
那双眼睛看得令人心碎。
迷茫、惊慌、失而复得、不安无措……
姜瓷宜第一次在人的眼神中看到这么多情绪。
如果这是演的,那程星一定是个演技高超的演员,可以打败顾清枫去拿柏卡斯奖,成为最佳女演员。
在理智和情感的对打中,终是情感更胜一筹。
姜瓷宜缓慢地出声:“程星。”
“嗯?”程星走到她病床旁,温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姜瓷宜说:“我很好。”
“怎么可能?”程星摸了摸她的头:“阿瓷,你不用安慰我。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不要忍着。”
“我安慰你做什么?”姜瓷宜低笑:“不疼就是不疼。难道安慰你会让我更好受?”
“看上去是的。”程星说。
姜瓷宜的笑僵在脸上,一时没了声音。
程星却主动道:“你心好,肯定会因为我在你昏迷期间长了白头发而感到愧疚,所以不愿意麻烦我。”
姜瓷宜没想到程星会猜得这么准。
尤其拿捏她心思拿捏得如此恰到好处。
她确实没有不舒服,但如果发生程星描述的这种事情,她确实是会这样做的。
因为不习惯给别人带来麻烦。
一旦她成为麻烦的来源体,或是给人造成了负担,她就会背负很重的心理压力。
姜瓷宜劝旁人的时候也是大哲学家,但轮到自己身上却是无法走出的死局。
太早体会过了人情冷暖,也太早明白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没人会毫无缘由的爱你,也没人会毫无底线的宠溺。
但……被戳破是件让人心情很复杂的事情。
“我可不是什么心好的人。”姜瓷宜说:“程小姐,你对我有误解。”
“是么?”程星温和地笑笑:“那就让我一直误解下去吧。”
姜瓷宜:“……”
“可我真的没有不舒服。难道我要骗你?”姜瓷宜反问。
程星摇头:“不。我希望你对我说真话。”
“我现在说的就是真话。”
“那真好。”
姜瓷宜微怔,不知道她脸上这种恬淡的神情和满足的语气从何而来,却听她问:“你在昏迷前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全记得。”姜瓷宜说。
程星问:“真的?”
姜瓷宜勾了勾唇:“难道想让我失忆?”
“当然不是。”程星顿了会儿才道:“好多天没有跟你说话,都有点忘记你跟我说话的语气是什么了。”
姜瓷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