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无可奈何。
如果强行进入灰鹄构造的境空间，怕是连她也要跟着受到天惩。
沃普斯长官已经去处理监管中心的事务, 可现在天惩降下，沃普斯长官怕是要被降职, 很可能还会被流放。
那么星际命管局以后将彻底被高等文明打压得抬不起头来。
银迭倒是不太关心这些，反正她向来都是没什么出息, 也没什么希望地活着。
担任着并不重要的职位，每天完成不同的事，参与到不同人的人生中去,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看到的景致也都是人造出的假象，闻不到新鲜的泥土味，也闻不到花香，听不见鸟鸣。
哦, 倒是有几只鸟变成了宿命航游官, 但都太吵了。
每天见面只有他们能聊到一起，叽叽喳喳说些无意义的废话。
银迭在星际命管局见到最有意思的人是灰鹄, 也跟灰鹄走得最近。
哪怕在很多宿命航游官的眼中，灰鹄是最拽最不可一世的那个。
但银迭知道，灰鹄是最有“人情味”的那个。
停顿片刻，银迭抬手为他的“境空间”注入能力。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过了会儿，境空间开始发散出淡黄色的光芒，逐渐变得透明，连带着灰鹄的身形也显现出来，机械臂上的光芒已然变得黯淡，如果光芒彻底消失，那意味着他的能量消耗殆尽，往后宿命航游官灰鹄也将不复存在。
银迭眸光一暗，急声喊：“灰鹄！”
灰鹄回眸看她一眼，蓝色瞳仁中带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愫，但他是带着笑的。
漫不经心、吊儿郎当，倦懒又散漫，和平日里把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他一样。
但银迭的心顿时收紧，她好像知道灰鹄这个笑意味着什么。
灰鹄机械臂上的光芒越来越暗，银迭立刻出手，再次为他注入能量。
灰鹄隔着一道屏障，对她说：“没用的。”
银迭冷声：“闭嘴！”
灰鹄什么都不说，只对着她笑。
那双蓝色的眼眸看向另一个方向，倏地，空间内出现了几盆开得还不错的花，在星际命管局能种出植物的人也只有灰鹄。
偏偏，连他也要消失了。
这些大抵是灰鹄送给她的告别礼物。
银迭源源不断的能量注入他的境空间，原本准备保持理智不再出手，毕竟连沃普斯长官也曾提醒过她，能成为宿命航游官已是造化，不能再挑衅天道，动情也会面临天惩。
这也是星际命管局冷漠处事的原因。
他们是机械，只负责完成任务，不可以动情。
沃普斯长官看着她，语重心长地劝诫：“能有今日实属难得，不必像灰鹄一样犯傻。”
“那长官您呢？！”银迭反问。
沃普斯长官垂眸：“我是程星一手带出来的，我该为她的人生负责。”
哪怕在程星离开星际命管局时跟她说：“往后如果我的人生出了什么事，不必插手，小心天惩。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就像每个宿命航游官都有他们的命运一样。”
命运是不可忤逆的神，一旦忤逆，自有天道惩戒。
没有人可以承受天道降下的惩罚。
即便如此，沃普斯长官还是插手了。
她扭转了程星刚出生就被疾病折磨直至夭折的命运，扭转了曾救过她性命的关琳敏的结局，因为她的做法，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瞒了这么多年，总有瞒不下去的一天。
所以，最后她要做一件事——把命运的齿轮转回起点。
银迭听她说的云里雾里，但她听懂了沃普斯长官的告诫。
像她们这样的宿命航游官，若是被天惩，定不止流放这么简单，很可能失去能量以后化为虚无，从此世间再无她的存在。
银迭知道的，知道灰鹄固执己见，为报恩宁愿舍弃宿命航游官的身份，化作虚无。
也知道她此时应该收手，但知道归知道，却难以看着灰鹄就这么在她眼前消失。
“收手吧。”灰鹄的身形若隐若现，身上光芒越来越暗，就连那双最好看的蓝色眼眸也失去了光彩，逐渐变成灰色。
银迭感觉自己身上的能量在被大量消耗，前段时间跟灰鹄一起修补监管中心的警告也消耗了大量能量，此时的能量少得可怜。
但她仍坚持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灰鹄，恨不得把他盯穿。
时至今日，她知道自己是劝不动灰鹄的。
灰鹄要为他的主人逆转天命，要为她主人实现所有愿望，让她度过平安幸福的一生。
若说从前银迭不懂，但此刻银迭懂了。
狗都是很忠心的动物，认定了主人，那便能为主人生，为主人死。
灰鹄历经磨难成为了宿命航游官，却没能完全摆脱狗的特征。
银迭讨厌他这点，但最吸引银迭的也是这点。
该说什么呢？
什么都不说了，用尽全力帮他就好。
银迭注入了自己全部的能量，也还是没能阻止灰鹄的消散。
境空间消失，连带着灰鹄的身体一起，化作黄色光点消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