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他这是在自己房间掏了一个密室?这得多没安全感啊?不会是为了躲老婆吧?”
江月鹿回头看了一眼桌上,奶冻蓉带他们进来后就困倦地躺平休息了,她没有听到童眠的话。
他转回头,踏进黑暗,“进去瞧瞧。”
童眠吹了声口哨,笑嘻嘻道:“就等你说这句话呢,我早就迫不及待了!”他为自己套上了一个盾量贼厚的防护罩,“呜呼”一声跳进了密室,却不慎撞到了什么硬物,惨叫一声滚到了地面上。
“我的腰啊啊啊……这什么鬼——”童眠痛呼着转过身,却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我滴个乖乖。”
不见光亮的窖井内,停放着一条木船,不大不小,容量只够他们三人搭乘。船身没有上漆,似乎刚刚完成制作,就被迫藏到了这里,后续再想继续改进也有心无力。最为奇异的,是它没有木板连结的缝隙,也没有钉子,浑然一体。
这条船,只用了一截木头。
江月鹿心想,那一定得是一棵茂盛壮硕的树木。
冷问寒的杖头浮空,发出一圈光芒,木头的纹理显现了出来,江月鹿凝视半晌,忽然道:“你们不觉得它很熟悉么?像某种我们见过的东西。”
童眠刚要从船身上翻进去,听到这话停下,半只腿搭在围栏上,摸了摸木头,“能像什么,天底下的木头不都长这样吗?这个也就是藏在屋里没经历过风吹雨打,看起来白一点罢了。”
冷问寒:“绝望地。”
童眠:“绝望地怎么了?”
江月鹿点头:“是的。”
童眠的头转得飞快,“喂喂喂,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这种大家都知道而我不知道的感觉真的很差劲拜托!”
江月鹿:“我们在进老爹的城堡之前,看到过一些贴了符纸的木箱子,还记得吗?德雷克他们拿它作为阵地的堡垒台。”
“那些箱子啊。”童眠想起来了,“我化成灰都不会忘的,太反人类了。符纸居然因为贴在那些木箱子上就对鬼差别攻击了,那么牛逼——难道是西王母的化妆盒吗?”
“还不止这些箱子。”
江月鹿思索:“我们在偷听船主的计划时,德雷克用一枚木片将我和他藏到了藏酒柜。我们虽然和船主在一个房间,但他却闻不到我们,就算打开酒柜,也看不见我们。那枚木片就是德雷克从木箱子上撬下来的,怎么说呢,像是起到了‘一叶障目’的作用?”
童眠摇头:“不。这不对。”
“你说的,拿一片叶子盖住了你们,就不被外人看见,也不被发现……这太玄乎了。拿我来说吧,我使用符纸,是因为和符纸上请到的神灵预先有过沟通,祂赐予我力量,我才能使出燃火、雷电等招式。”
“光靠巫师自己,很难做到降妖除魔。即便是你面前这位百年难遇的天才落阴官,她所能做到的也只不过是下阴间和鬼交流。这种下阴间地府的能力还是她们冷家日夜供奉了那位神灵很多年才换来的。”
“总而言之……我们想要做成一件‘不符合常规’的操作,要么付出很大代价,要么前期做了很多准备。一枚木片简单就能抹去你们的存在,我觉得……实在太反常了。”童眠嘟囔,“除非这世界上的规则开始重新改写了。”
江月鹿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但我听到德雷克开口说了个词。一个很违和奇怪的词。”
童眠:“他说了什么?”
“树神。”
“啊?”童眠和冷问寒对视,都觉不可思议,“什么玩意?”
“没错。他在被船主发现的时候,喊出了这两个字,‘树神’。”
“他说,‘不要担心,我们有树神护佑’……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他是鬼啊,为什么会信赖一尊神明?”
“闻所未闻……”童眠喃喃着,眼前忽然一亮,“等等,但这样就能说通了。那枚木片就像是我们使用的符纸,是巫师与神灵沟通的媒介,就像一架梯子,一条树藤,直通天上,他才能借取神明的力量!”
“你们能藏起来,不是因为那枚木片,而是因为他的神明显灵了!”
半晌哑然,许久无声。
“德雷克也让我使用了那枚木片。”江月鹿忽然说道。
他轻轻的声音像是露水,一滴一滴落到静寂的密室。
“我看到了一棵大树。非常高大,繁盛,古老。它就像联通我的精神般骤然出现,但又立刻消失,连离我最近的德雷克都没有发现……”他的声音幽幽的,似乎又回到了那一瞬息的迷乱空寂中去。到最后只能用力将自己抽出。
江月鹿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鬼,可以成为供奉神的信众吗?你们在学院有听过这种事吗?”
童眠摇头,“不光学院没有,历史上也闻所未闻。”
江月鹿又看向冷问寒,他也一样摇头。落阴官是最接近鬼,又最接近神的特殊存在,他既能感知到神对于阴灵的俯视近乎薄凉,又能感受到趴在地上的游魂对神的渴望和厌弃。这二者似乎像是阴阳两端,无法交融,无法和解。又谈何让其中一个去供奉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