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连忙食指搁在嘴前,示意他噤声,但为时已晚,淑妃倏地看向他们,怒道:“谁在说话?!”
两个太监立刻把胖娃揪了出来,贺兰山清楚胖娃无法一个人回话,便跟着一块儿跪在淑妃面前。
淑妃见了贺兰山就烦,她拧眉道:“又是你。”
贺兰山道:“禀娘娘,胖娃他心智不全,并非有意冒犯娘娘,请娘娘开恩恕罪!”
淑妃紧紧盯着贺兰山,道:“你告诉本宫,十六王现在何处?”
贺兰山道:“回娘娘的话,小的实在不知。小的是十六爷的书童,这几日临近大婚,十六爷不曾前往国子监上课,小的也并未时刻随侍左右。”
淑妃起身行至贺兰山面前,道:“你最后一次见到十六王,是什么时候?”
贺兰山如实道:“王爷将小的放良,允许小的离开王府。小的收拾行囊前去见过王爷一面,方才辞行时却不曾见到王爷。王爷身边的小厮史钧保可以作证,当时他在门口阻拦小的,说王爷有令,不许任何人入内。”
史钧保连忙道:“回禀娘娘,正是如此。王爷吩咐之后,小的便守在门口,实在不知王爷是何时离开的。”
淑妃这才放过贺兰山,又传了今日当值的侍卫前来问话。侍卫说王爷只派了贴身小厮史钧保出去办事,本人却未曾出府。
这可奇了,史钧保就在边上,他言辞凿凿,发誓说今日绝对不曾离开王府半步。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出府的那人就是乔装打扮的十六王。
侍卫这时才想起端倪,道:“对了,禀娘娘,出府的那人当时蒙了面,说是脸上让别的小厮画花了,一时洗不掉,所以……”他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时后背已然全是冷汗。
堂堂王爷在自己家出个门,何必如此大费周章?除非,他这是要一去不回了。
淑妃倒吸一口凉气,重重跌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
除了胖娃之外,所有人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屏息静气,直到淑妃面色惨白地喃喃道:“快,快禀报皇上,封锁京城,派兵搜捕十六王!!”
一番折腾下来,已是黄昏了,淑妃匆忙回宫,临走时下令关闭王府,不许任何人出入。
次日清晨,本该张灯结彩准备婚事的十六王府一片惨淡,皇上悄悄派了身边最得力的太监钱公公前来仔细盘查王府中人。
此事尚未水落石出之前不宜张扬,何况皇上和淑妃还想着在今日黄昏举行昏礼之前要是能找到十六爷,逃婚一事就当做从未发生过。
可偏偏摄政王府那边来人了,来的还是魏姑姑。
钱公公正在十六王府里忙得晕头转向,一听这茬,当即连连拍着胸口,口中道:“祸事了!”
他只能寄希望于魏姑姑不要提起求见十六王,否则,要怎么推脱不让她见才合理呢?
钱公公硬着头皮请了魏姑姑进来,魏姑姑笑道:“钱公公辛苦,想必是替陛下给王爷送来御赐宝物的吧?今日大喜,老身见了钱公公,也算是沾了喜气。”
钱公公勉强与她打哈哈,魏姑姑忽道:“老身此来,也是有一样物事要替王爷送给十六王,不知十六王现下是否方便?”
钱公公僵硬笑道:“王爷正忙着做准备,唔,若是姑姑不介意,不如交给咱家转交吧。”
魏姑姑也还是笑着,眼神却带了几分凌厉,道:“这老身就不明白了,王爷不得空见老身,见钱公公却是无妨?”
“这……”
钱公公正绞尽脑汁琢磨出话来应对,魏姑姑却先退了一步,道:“也罢,那就劳烦钱公公了。”
她就这样走了,虽然未曾撕破脸,但钱公公十分明白,此事已彻底纸里包不住火了。
——昨日连夜京城封锁戒严,本就是欲盖弥彰。
好在钱公公查出了端倪,他仔细核对十六王府记录在册的一众仆役、侍卫,发现其中少了一人。
“飞光?”钱公公眼珠一转,“回宫!”
*
贺兰山此时和胖娃、洛小头一块儿吃完午饭,都无事可做,闷闷地坐在房间门口闲聊。
洛小头拿了块石头在地下划拉,小声道:“也不知何时才能让我们离开王府。你说王爷丢了去找就是了,何苦把咱们都关在这里?”
贺兰山碰碰他的胳膊,道:“别说这种话,当心给人知道。”
洛小头“哦”了一声,又道:“那你觉得,王爷还能找回来吗?”
贺兰山摇头道:“谁知道呢。”
洛小头安静了一会儿,又道:“要是找不回来,可怎么和摄政王交代呀。”
贺兰山不说话了。
时间一点点推移,渐渐把局面推向不可转圜的绝境。
黄昏将至,这一整天把京城搜了个遍,还是没有十六王的半点消息。无奈,皇上传召闻于野进宫。
闻于野得到传召时已经换好了面圣的衣服。他府上也是张灯结彩,婚服在桌上静静搁着,和十六爷的那件一样无人问津。
临走前,闻于野走进一间客房。
里头十六爷正坐在饭桌前发呆,而飞光站在一边给他挑鱼刺,一根根挑得认认真真,没有丝毫不耐烦。
——满京城都搜遍了,但御林军唯一不会去搜的,就是摄政王府。
见闻于野进来,飞光放下筷子,十六爷也站了起来,迎上两步,急切道:“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