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还是因为床友关系太敏感,注释掉了“看”到沈见清叫的这部分代码,改成让它“看”到沈见清沉默,看到别人警报。
再后来……它沉默的注视成了她们决裂的关键之一……
“喵~喵~”
秦越的神经嗡鸣颤动。
沈见清在它头顶拍了一下,叫声戛然而止。
“你走的时候把东西放回了福利院,我在那儿看到了你的电脑,数据很好恢复。”沈见清说。
沈见清微偏了头,抬起手抽烟。
刚刚,她在窗边听到秦越那声“我”时太过喜悦,一口烟呛在了气管里,现在还很不舒服。
再抽,指尖猩红色的光芒甫一亮起,她就又一次咳嗽起来。伤痕累累的身躯抖动着,裙摆摇曳,疼痛和不适催生的水汽在她眼底汇聚,被灯光照亮,猝然坠下那秒像流星在深空陨落,寂静无声。
秦越却仿佛听到了一声巨响,耳边模模糊糊的,分辨不清外界的声音。
沈见清右侧的肩带被抖落下来,露出雪白滚圆的胸部,她视若无睹:“我看到你注掉的那部分代码了,你早就喜欢我,想让猫一看到我就叫。”
可她那时候只把秦越当床友,看不到她的好。
如果不是后来摔裂了主板,要重新打样、下载程序,如果不是秦越删除的数据还能恢复,她大概永远也会不知道这些细枝末节。
知道了,它们就变成了柔韧的丝线,把散落在她身体里的爱意统统串联起来,连同那些猝然爆发的一并,让她对“秦越”这两个字沉迷深陷。
沈见清吸了很深一口,指尖烟雾寥寥。
“我登录后台看了操作日志,除了我哭的那张照片,其他你都没有下载,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我那时候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听不进去。”
“阿越……”
“对不起。”
“我不该把我姐的死对我造成的打击加注在你身上,你就是爱我而已,和那些人一点也不一样。”
沈见清这一声像对秦越灵魂的特赦。
她站在灯下,忽然想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之前,沈见清让她回来她身边的时候,她不知道横亘在她们之间的问题要怎么解决,想着做ai的时候激烈一点,叫得大声一点,可能就会忘记疼痛。
现在一桩桩一件件,沈见清在慢慢给出解释,她们之间那条涉及到她姐姐的鸿沟好像就被填平了,她失而复得的爱里那部分隐晦的歉疚好像也得到了安抚。
秦越弓着肩,身体沉重又似乎格外轻松,矛盾感让她无法思考,空白的站在那里。
沈见清抽着烟。
忽地,楼梯间的门被大力推开,有人啐骂着出来。
秦越回神,余光朝那边看了眼,走进来,把门在身后关上。
沈见清曝露在空气里的身体猝不及防感到一股凉意,忍不住抖了一下,半截烟灰掉在地上。
狭窄的门廊,灯光朦胧。
沈见清的视线在烟灰上停留了几秒,勾起睡衣肩带,看向秦越说:“阿越,你昨晚说的话不对,你没有给我带来伤害,相反的,你的出现让我知道除了我姐,这世上还有人真心爱我,是我之前那么多年一直想不开,放不下,明白得太晚了。”
“但只要明白了,我就还想和你在一起。”
“我把被你注释掉的代码改了改,从你望着我改成我望着你,给它看一看你的模样,让它陪着我一起在这里等你回来。”
沈见清轻吐一口烟雾,夹着烟的手碰了碰猫耳朵,说:“一个人等,太孤独了。”
加一只没有生命力的猫就热闹了?
等待里的苦涩哪儿那么容易被改变。
秦越垂了眼,浓密睫毛形成的阴影落进眼底。
“什么时候搬来这里的?”秦越问。
沈见清眉心微蹙,像在思考:“你走的第五天吧,也可能第四天,太久,记不清了。”
……难怪家属院的房子会落那么多灰。
两年,完全足够一座崭新的建筑被荒废遗忘。
秦越看到墙边的衣柜,无法想象沈见清那么多漂亮的衣服是怎么放下的。
她有那么多性感的高跟鞋,很贵,很娇气,要一格一格摆开。
秦越望着虚空,说:“这里还没有你的书房大。”
沈见清一愣,脸上快速浮起笑容:“可是走一步是你,看一眼还是你,你坐过的椅子,趴过的桌子,开过的窗和睡过的床,这里到处都是你的痕迹。”
沈见清的声音轻快满足,好像在说一件多让人艳羡美妙的事。
秦越却在勾画出那一幕时,嘴唇紧抿,脸色一片苍白。
她好像突然捕捉到了沈见清会变得这么患得患失的一个点:孤独的爱。
它日复一日地在沈见清已经没有了恨的心里积累,不动声色。
等到发现,早就已经渗透进了她的血肉、骨骼。
那时谁还敢碰?
她自己不能,被她融进血肉里的人亦不能。
她猝不及防的失控,她的患得患失,就像她当年听到她在电话里说这辈子不会和女人谈恋爱时突然急了一样,她们都只是爱得太孤独了,好不容易触摸到真实,还怎么接受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