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这么不听话的,以后是不是真别来找我了?每天被你那些徒弟、明星奉承着不好吗?从我这儿,你能听到什么好话。”沈见清心平气和地说。
沈母听出她的决绝,慌忙拉住她的手说:“清儿,你不能这样,我们是亲母女。我和你爸年纪都大了,以后我们的积蓄全都是你一个人的。”
沈见清沉默两秒,忽然笑了:“懂了,你这趟来是想花钱买我给你们养老吧?”
沈母一愣,说:“不是的,你爸担心喻卉的事牵连到你,让我过来告诉你什么都不用管,我们在媒体这块的人脉很广,很快就能把涉及到你的部分压下来。”
沈见清问:“你把我的部分压下来了,喻卉不就有机会洗白了?”
沈母说:“洗白了,她也只配活在底层。”
“底层是不是依然能一觉睡到天明,不会做噩梦?”
“什么?”
沈见清抽出手,声音凉薄而无情:“我不想呢,我要让她一闭眼就是噩梦,睁开眼了,人人唾弃。她那种人,活该日夜不得安宁。”
而面前这位……
“不好意思了,我这人道德感不是太强,担不起给谁养老的重任,至于你们的名声会因为我受到多大影响,我管不了,你们不是和媒体熟么,花点钱在他们那儿和我切断关系不是更方便?”
沈见清说:“姜老师,请吧,我这儿从今天开始,不欢迎陌生人。”
沈母急切地起身,还有话说,沈见清却已经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卧室走去。
“咔!”
沈见清靠在门板上,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她太久没有回忆沈同宜自杀的细节了,还是那么真实。
沈见清顺着门板滑下来,跌坐在地上。
她花了二十二年来消化这件事,都还是会像现在这样难受得喘不过气,秦越,她在梦里经历了什么,才能这么快就醒过来?
沈见清想起秦越猛烈的咳嗽、干裂的嘴唇和最后疲惫闭眼的那个画面心像刀绞。
没人能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沈见清趴在膝盖上,手死死抠着裤子。
经过和沈母今天这趟猝不及防的会面,她已经想到让喻卉从阴沟里的老鼠变成过街老鼠的办法了,只差一只猫让她永远活在随时可能被咬死的恐惧里。
这多容易的。
她身边就有一只现成的,她随便跟她学一学,就能有八九分像。
沈见清抬起头来,仍被陈年旧事纠缠着的双眼黑沉且坚定。
房间里静悄悄的,外面传来门锁闭合的细微声响。
沈见清扶着墙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发现摊开在地板上的行李箱。
是秦越的。
那天她收拾到一半,出去接了电话,没等回来继续,秦越就告诉她要去医院。
沈见清走过来蹲下,把秦越的东西一样样往出拿。
她活得简单,东西少,不过三四分钟就剩一个反扣在最下面的相框。
沈见清伸手拿起来,下一秒,“轰隆”一声巨响在沈见清本就不稳定的脑中炸开,她耳边嗡然一片。
秦越夹在相框里的照片是子午外的巷子里决裂那晚,她甩在她身上的,每一张她都“精心”挑选过,除了恨和憎恶,秦越不可能从她的眼神读出第二种情绪。
可她竟然把其中一张放在了相框里。
相框被她摆在哪里?
床头,桌面??
这两个地方,一个控制她的夜晚,一个占据她的白天,她还怎么好好生活???
沈见清身上一阵一阵冷得发麻。
视线不经意聚焦到自己的眼睛上,沈见清一愣,快速用掌根蹭了两次玻璃,把相框拿得很近。
……照片里的她在笑,眼神温柔又深情。
秦越p过了。
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p的?
她没有原图,想把扫描件p到毫无破绽,要费多少功夫?要反复放大、缩小多少遍?
一个接一个疑问在沈见清脑子里出现,她回答不了,眼睛被反射过来的光线刺得一片酸涩。
她用这张照片欺骗了自己多久?
“傻子!”
“彻头彻尾的傻子!”
“蠢得简直无药可救!”
一边怕她,一边日日夜夜看着她,小命能长久就怪了!
这么作,活该现在生病住院,咳得气都喘不上!
活该!
有声的,无声的,沈见清一股脑往出骂。
骂完了,沈见清轻轻笑出一声,看着照片里全情投入吻她的秦越,哑声说:“以后再敢当哑巴,什么事都闷着,我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现在,沈见清靠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双腿曲起,把相框紧紧压在胸口。
冷冰冰的玻璃穿透皮肤、骨骼,触摸到沈见清的心脏,一面指责她当时太狠,一面安慰她多少给秦越留了一点念想,反反复复,她心头开始发慌,已经被客厅里那根烟勾起的瘾在胸腔里剧烈冲撞,她控制不住想去摸口袋的手。
……摸到了从茶几上拿起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