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闻林朝之解释,那狐仙叫他沉淀三年,下科再下场。
胤礽点头,林朝之的文章眼下确实差了些火候。
今年下场,确实可中,但名次必定靠后,稍有差池,许会落入同进士榜,不如磨砺上三年,下科必中,且名次不会差……
看来,那狐仙确实是位贤妻。
林朝之所言被一旁的书生听了去,妒得眼红心酸,挤眉弄眼戏谑道,“下一科,族兄有狐仙保护,定不会再叫水匪抢得连裤衩都不剩了!”
此等暗讽林朝之吃狐仙软饭之语,引得许多嫉妒林朝之的人共鸣,皆指点大笑。
胤礽闻言,细观林朝之反应,见他神色自若,反自嘲道,“确实,进都赶考路遥艰险,幸得拙荆,某方能安心少许,不似诸位,或院试或乡试,最远不过姑苏府,着实省心呐!”
说着,还咋舌摇头,一副无奈模样。
其他人听了纷纷噗笑,那几个书生反应过来,一时面红耳赤,林朝之竟如此明讽他们不如他!
可事实如此,几人无可辩驳,复又想拉胤礽比诗对赋,欲孤立林朝之。
胤礽可没耐心陪一群草包浪费时间,将几人那狗屁不通的诗文驳斥一通,羞得几人面色紫胀,甩袖离席而去。
几人尽去,席间相处安逸不少。
胤礽这才笑赞林朝之豁达,林朝之只道是上天垂幸,让他得了人间至宝,叫人羡慕嫉妒几句也无妨。
人间至宝?
胤礽嘴角带笑,垂眸饮酒,到底是宝是祸,端看林朝之日后看重什么了。
微末相识,共挽鹿车,自然琴瑟和鸣。
可林朝之能为得好名次蹉跎三年光阴,可见其对为官之看重,待来日金榜题名,这狐狸必将成为他加官进爵的阻碍,到那时,便看他如何取舍了。
胤礽正想着,眼见孩子起身,与林朝之低声请道,他要如厕,见林朝之点头,孩子便自去了。
只离开那方向,可不是如厕的地方。
小孩儿确实不是去如厕,一路迈着小短腿,速度却比成人快得多,恍惚如飘然一般,不一会子,就缀到了被胤礽羞走的那几个书生身后。
时几人且不服气,口中尽是贬低嘲讽胤礽、林朝之的话语。
小孩儿听得不高兴,眼神漆黑透亮,小手举起拍了拍,便见几人似醉酒一般,东倒西歪朝村道两旁的水田中栽去,口中不停惊呼咒骂,慌忙想往路上爬。
可手上跟抹了油似的,扶哪儿都打滑,借不上力,如活鱼一般,在泥水中扑腾打滚,好不狼狈。
须臾,泥水遍布全身,面目也瞧不清了,完全成了泥人。
直至路过的农人见了,笑到腹痛,又实在心疼庄稼,才将几人拖了上来,且没轻易放过他们,揪着几人到农户家,赔了庄稼钱才让走的。
小孩这才笑了,满意地拍拍手,转身回席上去。
心里默默计算着,这些都是大人,对于小小的他来说,都不是弱者,且他们又多次侮。辱父亲,就算动了手,母亲应不会责怪于他的!
只路过宴女客的族人家门前时,小孩顿住脚,略思考了会儿子,还是往里头去了。
时门口接待的几人,是冯信从姑苏城内派来的伙计,不识得林家族人,见他年纪小,觉得入女眷席也无碍,便任他进去了。
而吴熳与林雅茹用过饭后,送几位离席的老人出门,回席时,寻了个角落坐下,也算忙里偷闲,闲话上两句。
便见那孩子朝她们走来,唤道,“姑母、婶婶。”
林雅茹见了他,极高兴,将人拉到身边,仔细瞧了瞧头上的伤处,见没留印子,舒了口气,因逗他道,“今儿知道是婶婶,不是‘姨姨’了?”
孩子点了点头,认真解释道,“晋之叔叔说那日见到的叔叔是表叔,婶婶是表叔的夫人。”
这一连串的“叔叔”,可把林雅茹逗笑了,合着是这么知道的。
后又见这孩子眼睛黑溜溜望着弟媳,小鼻子小心翼翼吸了吸,不敢大动作,似是怕失礼一般,林雅茹好笑又纳闷,弟媳身上香味极淡,靠得不近,几乎闻不见,怎就如此招这孩子喜欢?
吴熳亦不清楚,不过,若他喜欢这香,家中有不少,且季季会添新的,赠他一些也无妨,便招手唤来丫鬟,着她去马车上取些来。
谁知,孩子一听,便作揖拒了。
他喜欢的不是熏香,且这香极易叫他想到那位表叔,威严肃重,与他过年时进祠堂的感觉很相似,木檀香扑面,漆黑沉重,他不想要。
见他又不要香,姑嫂二人更加迷惑,吴熳遂问他,“我身上的香味儿是什么样的?”
说起这个,孩子喜得眼睛都放彩,“太阳的味道,香香的、暖暖的!”
吴熳与林雅茹哑然,面面相觑,这可与吴熳身上的清雅木香大相径庭。
吴熳漆黑的眼瞳里,映着孩子见到她极欢喜、极想靠近她的模样,不由与如州贺家的三哥儿重合,那孩子也是这般,她本不是招孩子喜欢的人,难道是这不知名的香气所致?
吴熳眸光闪了闪,身上有未知又无察觉不到的东西,叫她心生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