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狼!”人贩子们惊呼。
此时,也顾不上庙中有厉鬼了,一拥进庙,将簌簌落灰的大门迅速栓上,破败腐朽的门窗亦将能关就关。
庙中,女人孩子纷纷绝望,哭成一团,驴子羊羔们亦发出类人的叫声,就连被绑住的两个哑巴,亦挣扎身体,呜呜哼叫,期望有人能为他们解绑,给他们留条生路。
可惜,人人都在悲痛自己的将死之局,无人顾得上他们,兄弟俩目露绝望。
终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老妪最新镇定下来,怒喝一声,“嚎什么,还没死呢!”
后便指挥人贩子中专配药的老汉用水混迷药和捕兽药,又令瘦小些的人贩子站在窗口,待狼靠近便泼出去,而大个儿的,则一手持刀,一手持火把,预备边赶边杀。
这一连串命令吩咐下去,叫林潦与容哥儿看得稀奇。
林潦后知后觉,如此叫老妪出风头,他屈居人后,似损了他身为新东家的威严,欲令老妪开门,他来应付。
但方才容哥儿又言狼群是他的狐仙娘带来的,林潦一时不敢先出手,但今儿若这威严立不下,他以后如何立足,如何能叫这些人为他打白工?
但等不到他言语或动作,就闻两个清脆的巴掌声传来,庙门紧接轰然倒地,尘土四扬,大风贯入,将众人身后关帝圣像上的破布帷幔高高掀起。
只见关帝嫉恶如仇的丹凤眼下望,盯着庙中厉鬼与人贩。
第八十回
且说随着两个清脆的巴掌音, 庙门倒塌,带起的大风掀飞了覆在圣像面上的帘幔,露出关帝如炬目光, 俯视众人。
庙中一时寂静,女人孩子的哭声亦瞬间止住, 众人皆仰头望向那关帝像。
人贩子只觉瘆得慌,当日决定在这破庙中落脚时, 头子老妪便觉这泥塑的眼睛栩栩如生, 太过诡异,且大家伙儿看了都觉恍神、不敢直视,定是不吉利, 老妪便着人扯了庙里满是灰尘的破帘幔蒙上。
不想, 这关口又被掀开来,更显不吉,人贩子们皆避开眼, 心想, 当日就该砸了才是!
被拐来的女子们, 却觉此是神灵还未完全放弃她们之意, 一时来了精气神, 纷纷爬起身, 相互搀扶, 拉着不知事的孩子,有力气的, 抱上了昏迷不醒孩子, 驴子羊羔亦紧随其后, 一齐往那圣像身后躲去,跪地叩拜祈求。
林潦则低头看向身旁发出掌音的孩子, 猜测此事是否与他有关,却见他笑容灿然,眼神放光瞧着庙外。
烛火之光透过破窗映照夜色。
庙外群狼环伺,眨眼却见一貌美妇人亭立其中,与狼为伴,荆钗布裙难掩其华。
人贩子见了,一时忘了处境,不约而同想:此女定能卖上好价钱。
只闻孩子开心唤了声,“娘!”
妇人身份自明,可不就是林朝之之妻,狐仙黄六娘。
黄六娘亦没想到孩子能在自家门口遇上拐子,她附在儿子衣襟上一路跟随,所见者皆惊心。
这伙人贩子手法熟练,竟拐了如此多的女子与孩子,且有能将人变成牲口的秘药。
借着儿子四处走动时,她得了不少信息,知因着那秘药眼下缺了两味药材,方没制成,只等明日进城买了药,他们就会将拐来之人皆变成牲口,赶离姑苏。
黄六娘知此事刻不容缓,但那厉鬼族叔之心昭然若揭,便是要硬吃下这桩“生意”,又如何能容她坏事。
因着天道因果,黄六娘不能直接收拾了他,遂与儿子说明缘由,就近到山上寻帮手,便是此狼群。
其他生物较狐狸更难生灵智,此狼群中却难得有好几头生了灵,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正式踏入修途。
若能助这些女子孩子脱困,也算功德一件,于狼群有益,头狼因应下她的请求,率百狼而来。
黄六娘微扬下颌,柔声道,“里面之人听好,只要尔等将掳来的女子与孩子尽数交出,狼群自退,否则,别怪我等无情。”
一番言语,直接略过林潦,林潦只觉被轻视,好笑道,“侄媳妇将我这个叔父置于何地?”
黄六娘只冷眼瞧他,若他执意要保这些人贩,对狼群出手,她亦有了动手之由,绝不会手软!
而听了黄六娘之言的人贩子们,望着庙外绿油油的眼睛,军心动摇。
一些人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叫狼群先退去,活下命来,“货”再寻便是,遂游说起老妪。
老妪犹豫,浑浊狠厉的眼神看向厉鬼。
另一半则不舍到手的鸭子飞了,适时上前,与老妪道,“大姐,信鬼爷爷一回!”
他们干得是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勾当,那厉鬼能叫他们如此惧怕,自是显露出了真本事,将他们打服了的,侵肌裂骨的寒意有多疼,他们皆切身体会过,搏他一回便是。
老妪闻言,眼中暗光闪过,于是领头向厉鬼求助,言辞恳切,“大爷救命,我等皆是大爷手下,如何能叫一群畜生吓唬了去!”
此鬼确是一不错的打手,待暂过此关,再想法子除了他。
老妪话语,可不是说到林潦心里去了,遂眼睛扫过一直在他身旁不曾离开的林容,明示黄六娘道,“侄媳妇,这是叔父的生意,高抬贵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