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只有她抓紧修炼了。
吴熳这般想着,眼神不由看向随着床幔晃动的锦袋。
次日,船复起航,往后十几日,平静无波。
只在一渡口停留补给时,王官儿忽来道,高人要下船了。
第一百三十回
且说王官儿来道高人要告辞了, 胤礽与吴熳微愕,问起缘由,原是高人道他在此地将遇一有缘人, 待助那人渡过劫难,他的时间便到了, 要彻底离开了。
夫妻二人闻得这语焉不详的话语,联想起那位高人的种种异象, 知此中之事不适深究, 因也不细问。
只见王官儿取出一小小木匣,置于二人面前道,“此乃高人送与慕哥儿的离别礼, 他说原是受了您二位恩惠, 应还情给二位的,只公子奶奶气运极盛,他没甚能帮上忙的, 倒是慕哥儿, 年纪小, 万一二位不在身边, 有个闪失就不好了, 因着我送来此物, 叫慕哥儿时常带在身上, 危急时刻,可救一命。”
王官儿一面说, 一面打开了匣子, 胤礽与吴熳望去, 见是一片流光溢彩的鳞状物陈于其中,心中不约而同浮现某种猜测。
须臾, 果闻王官儿道,“此乃龙鳞。”
夫妻二人一听,对视一眼,眼中划过了然。
胤礽点头,吴熳也不矫情,将东西收下便起身,要带慕哥儿亲自去致谢。
眼下慕哥儿确实需要这东西,她不会拒绝的。
于是,几人会面,夫妻二人郑重向高人行礼道谢,吴熳又把着慕哥儿给高人作揖,引他说“谢谢”,慕哥儿一一做了,直起身时,许是觉得有趣儿,又自个儿打了两次恭。
如此,就更显诚意了,众人见状皆笑。
高人凄苦的面容亦露出难得笑意,动作僵硬摸了摸他的头,半晌才道,“愿尔渡劫成功。”
只慕哥儿听不懂,双手抓着高人的蒲扇大掌,笑得又见小米牙。
吴熳与胤礽又再次道谢。
后一众人送高人下船,王官儿将手上包袱递与高人,这是他打点好的行装,样样齐备,可叫高人在等人这段时日里,不会受冻挨饿。
可惜,高人拒了,正色道,“吾受君相助,衣食无忧渡过这一二年,已违背上意,往后日子当受苦难,方算受罚,不敢再受君之恩。”
话毕,朝众人作了一揖,便空手离去了。
王官儿只无奈望着他的背影,不住叹息,身旁的小幺却早哭成了泪人。
吴熳与胤礽远远瞧高人的身影消失在渡口,方闻王官儿安慰小幺道,“千里搭长篷,没有不散的宴席。人生能有幸同行一段时日,已属不易,徒儿勿要强求。且高人此去乃大好事,他历完此劫,就要重回天上,做神仙去了!”
小幺听了,方红着眼、抽抽嗒嗒止了哭声,追问他师傅这是何意?
王官儿但笑不语,吴熳夫妇隐约猜到缘由。
当日,高人衣衫褴褛、食不果腹上船,如今,从哪里拿出的这世间难得的龙鳞?又兼他能一眼断祸福、知天上星官渡劫之事、一眼看破余氏身上带有城隍令……
此等种种,若不是修道高人,便只能是下世历劫或被贬罚的神仙了。
如今,怕是临近他归去之日了。
几人站立远目许久,方回了船上。
同王官儿师徒分开后,吴熳找来伺候针线的丫鬟们,令她们做几个慕哥儿用的香袋、荷包等物。
往后,便不叫慕哥儿戴项圈了,只将龙鳞与寄名琐都装袋儿里头,挂在衣服上,便宜也不招眼。
后公公婆婆见了,吴熳只道是高人给的好东西,对慕哥儿有益,二老也就不再过问。
展眼又是十几日,船终行至扬州。
黛玉早早便戴了帷帽站在船头眺望,当远远瞧见着常服的父亲带了一众家人,亦在渡口焦急远望时,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不停滚落,帕子都似擦不完。
贾林氏见状只叹息,一手携住她,一面催夫君快些下船,船上诸事交由儿子在后料理。
待他们夫妻同林海互见过礼,便将黛玉牵上前,叫这对久别重逢的父女暂先叙叙。
只黛玉如今大了,连与父亲抱头痛哭都不能够了,只颤着身子和声音,向父亲问好问安。
林海亦是热泪盈眶,悄悄拿袖子抹眼角,当日送走时,女儿不过总角之年,而今归来已是娉婷少女,再不是那个能叫他抱着到处走逛戏耍的孩子了,怎能不叫人伤感。
父女俩叙了许久,林如海方见一家三口走来,听得女儿介绍,方知是林朝之一家,忙拭干眼泪,受了这一家子之礼。
他早知林朝之会与女儿同行,因去信叫他在扬州逗留几日,介绍些官场同僚、人脉与他认识后,再回姑苏。
眼下,只令家下将他们一家的行李也装了,运回家去。
只颇为奇怪的是,他那“神通广大”的外甥一直不见过来,只外甥媳妇抱着孩子来见礼,解释道,“船上突有事儿,需夫君去料理,今儿只能怠慢林姑父了,待明日将一切安置停妥,晚辈们再登门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