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工作挺忙的,年纪轻轻事业就很成功吧?”
邵扬偏了偏头,默不作声地扬起唇角,毕竟在事业方面他还是自认为更有成功的优势。
顾书云重音回答:“嗯,在他的领域确实很厉害。”
她的笑有些刺到他的眼睛。
邵扬垂眸又问:“闻先生是商人?”
顾书云淡声道:“不是,他是文物修复师。”
邵扬的面色突然变得僵凝,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急声追问:“所以你们是因为我的那幅画认识的吗?”
顾书云因着他的问题顿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茶杯,思考片刻。
最开始的相遇是偶然,虽然后来是由修画这个原因再去找他,但如果没有那件事,她们也会因为婚约再相遇,所以严格来说并不是的。
她镇定地说:“不是,我记得之前和你说过,我和他是相亲熟识然后决定结婚的。”
平淡的声线还是让邵扬心中生出些质疑,心头略微不满。
他紧皱眉心想要再劝:“即便是相亲认识,你们相处时间才这么短,能看清了解他的人品吗,这么快结婚是不是太仓促了?听闻先生的口音并不是苏城人,你要为了他离开苏城,还是他会为你留下?”
话语中不太友善的说教意味很浓。
顾书云有些不悦,表情微冷。
“我有我自己的判断,多谢你的好意。”
她知道邵扬一向对苏信鸿很尊敬,因此故意提及:“而且他的外公是苏老先生。”
邵扬的眸中含着震色,心又沉了几分。
更加应验了之前的想法。
顾书云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微微致身准备离开。
入口处她看到了匆忙赶来的苏听兰,走上前时惊讶问道:“苏老师您这么早就来了?”
“我儿媳实在放心不下,下午请了半天假去医院了,我就提前过来了。”她的声音还喘着气,“紧赶慢赶总算在开场前来了。 ”
顾书云笑了笑:“您等到晚场再来就可以了啊,哪用得着路上这么着急。”
“临时让你过来已经很麻烦了,既然我有空就过来了。”她稍微平复了一下胸口的气,顾书云也适时递上一杯温水。
苏听兰:“你有事要忙就先走吧,马上要结婚了肯定很多事情。”
虽然关于筹备婚礼她今天没有太多事要做,但顾书云也没反驳推说。
若是按照之前计划,六点才能下班,再从这里过去外公家是挺晚了的。
现在提早走,还能避开晚高峰。
顾书云回到休息室对自己的服装稍作整理之后打了辆车。
坐上车后,她靠着窗,将车外的景色尽收眼底。
至于邵扬之后是否留下,又或者是否再购新票,她都不太在意了。
顾书云轻眨眼睫,看到了天边滑过的一道飞机航线。
不知道他是不是就在这架飞机。
突然旁边车辆的鸣笛声将她的意识拉回了一些。
顾书云想起,自己这样临时提早过去,还没有和外公说一声。
她拿起手机给外公发了短信。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去苏家老宅。
关闭页面之后,顾书云又打开了地图看了看路线。
从评弹馆过去确实是开车或是打车更加快捷些,若是公共交通,得从城区旁边不断绕行,中间有许多站点会反复停车,消耗的时间估计得是开车的两倍。
车辆行驶了许久之后,顾书云看了眼订单上的剩余路程,估摸着还有十几分钟就能到的时候,又给苏信鸿发了条消息说快到了。
但是那边还是没人回复,打电话过去也是无人接通。
如此,只能放下手机继续发呆。
越往深处开,窗外的树景变得愈加繁密。
高大的古树仿佛都在彰显这片区域住宅的悠久历史。
而后,出租车在靠近铁门的围墙前停下。
司机知道能来这边的大抵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再加之女人身上穿着的古典旗袍,和画中仙一样,因此很有礼貌地说了声:“到了女士,请检查好您的随身物品,欢迎下次乘坐。”
“谢谢。”
顾书云正准备推开车门时,前方的铁门更先一步被人打开。
从里面爆冲而出一只白毛大狗,虽然它的身上被绳子牵着,但那往前而扑的架势还是有些吓人。
顾书云停顿,稍稍等了会才下车。
牵狗的人吴雅君是每日照顾老爷子生活的阿姨。
有时候她也会送些东西去水岸华庭,所以和顾书云早就相识,见她来了笑着打招呼道:“书云来这么早啊,我刚刚准备带今宵走。”
她笑了笑说:“阿姨好。”
“听闻屹说你害怕狗是吗?”
闻屹走之前已经反复交代过,但她没想到顾书云来得这么早。
吴雅君想把今宵往自己的身后牵了些,但狗的力气很大,她有些控制不住。
今宵挺着那颗黑色的大鼻子往前凑,对这个陌生的人很是好奇。
顾书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从前的阴影,算不得大事没想到他们都这么重视。
她也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样憨厚随和的狗狗,虽然害怕,但同样怀着好奇。
今宵宽大的脑袋像个正方形,长耳耷拉着,面前的毛发遮住了眼睛,像个巨型的毛绒玩偶。
顾书云有些疑惑地想着,不知道长毛下面的眼睛是像小豆一样大,还是炯炯有神?
见还是拉不住,吴雅君赶紧说:“那我先走了,你自己进去吧,苏老先生就在院中下棋。”
“好。”顾书云点点头走进去。
之前听闻屹说过这间宅子的历史,民国时期苏家从东城来到这片区域定居,房子经过几代人的翻新,虽已不是原来那般风貌,但内里保留着不少有年头的东西。
苏信鸿从小在此生活,里面的一草一木都经过他反复摆弄,很有考究,深深的庭院回廊转合,门廊处的成对楹联,大多也是他自己题的字。
院落间竹影斜疏,下方栽种着簇簇花丛,一条往里铺就的青石小路蜿蜒成曲,青绿盎然。
透过树影能看到亭前有座雕花石桌,那里人影微动。
顾书云稍往里走。
却见坐着的人不是苏信鸿。
而是一个年轻的侧影,她的上身直挺脖颈修长,姿态轻盈。
细看发间才隐约有些岁月痕迹。
她一身简绒的中式短袄上衣紧致修身,鸦青色薄袍垂及腿侧,气质清韵典雅。
女人面前摆着一盘棋,竹影清风中看上去清冷又颇有禅意。
右手边的地台处是一尊暖炉,上方温着一壶茶。
她细白的手指轻夹着黑棋,晃动的指骨分外柔软。
顾书云还在思考要不要上前问候,那人已经抬眼看了过来。
她的唇角并无笑意,眉眼间淡然自若的模样有些熟悉。
“顾小姐是吗?”
沉稳的声音也是同样的距离感。
“您好。”顾书云启唇回应,往她那边走去。
抬脚的那瞬她的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坐吧。”
她微抬的视线指向对面的位置。
棋盘的另一边。
苏清姿说:“老爷子上洗手间去了,你替他接着来吧。”
顾书云的心顿时悬起,她对围棋只是稍有了解,不算精通。
此时棋盘已经落子大半,局面看上去割据盘绕,很是复杂。
想着对方的身份,顾书云还是咬着唇坐下了。
她快速扫过黑白子目前的情况,唇瓣淡淡一笑,然而藏着石桌下方的手指已经将旗袍攥出了轻微的褶皱。
她的指尖捻起一枚白玉棋子,思虑再三后正要落下。
就听见前方那温淡的嗓音问道:“你们的婚期在下周?”
“是。”
询问的话语又多给了她好几秒思考的时间。
虽然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白子和她的声音一同落下:“您到时候会来吗?”
顾书云沉着淡定的微笑,抬起眼睫与她对视。
白日的风卷动树叶,苏清姿的眸色很淡,却是不动声色地打量。
顾书云乌黑的长发挽在身后,细长的眉若远山般雅淡,眼波揽着盈盈水色。
闻屹的身上像是带着细刺,想要靠近的时候容易被划伤。
而她给人的感觉像水,有着能拥偎万物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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