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也附和:“乔尼,你不要为真实的自己感到羞愧。说真的,我们才应该觉得羞愧。谢谢你让我们意识到这一点,你是真正的绅士,我们都该向你学习。”
就连迈克尔都上前拍拍他的肩:“我可是和你做了好几年舍友。”迈克尔如果真的讨厌一个人,怎么可能忍耐他一直在身边?
乔尼难得害羞地捂住脸,像是刺猬的柔软肚皮突然暴露了出来,他说:“别再讲了,忘了这些吧。我们不是在讨论威廉的歌?”
爱德华忍着笑意,遂他的意,将注意力转回到曲谱上:“说回这首《公路骑士》。威廉,这是崭新的音乐,你是怎么想到的?居然这样大胆地使用和弦?”
威廉在前奏中没有使用三和弦,而是将中间的三音拿掉,只保留了根音和五音。
这种空五度和弦的运用在古典乐中早有先例,只是此时少有人将它用于流行音乐。威廉不知道,这样的和弦在后世的金属乐中有一个更加直白的名字——强力和弦。
威廉向他们介绍自己的创作思路:“我早就觉得,迈克尔像是一个空五度。这首歌的灵感来自于他,所以我想到加入这些和弦,果然非常契合。”
“空五度?”迈克尔第一次听到威廉这种神奇的比喻。
“是啊。”威廉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倒是爱德华说:“威廉很爱用这样的比喻。他一直说我像‘d大调’,甚至有时直接用d来代指我。”
“你就是d啊,”威廉怪里怪气地叫他,“埃d——”
“我都开始嫉妒了,”乔尼说,“威廉居然没给我起过外号?”
“好了,不要打岔。”爱德华问威廉,“你想怎么编曲?只用一把吉他会不会过于单薄?”
“一把吉他就够了。”威廉说,“只要它拥有特别的音色。”
“什么样的音色?”
“就像《火箭88》(rocket 88)那样的音色。”威廉胸有成竹。
在他写歌的时候,就想好了最终要怎么呈现。他想要一种独特的声音,就像发动机的轰鸣。
他们都听过彗星乐队的这首歌,它的吉他声有一种特别的“肮脏”质感。当时爱德华还百思不得其解地虐待着他那把吉他,企图模仿那特别的音色。
确实,那样破碎失真的音色如果用三和弦反而会显得臃肿。
但是,“那样的音色究竟是怎么出现的?”爱德华至今没有找到还原那种音色的方法。
“爱德华你在唱片公司工作过,居然也不知道吗?”威廉问。
爱德华绞尽脑汁地回想:“我确实听说有公司在研发一种设备,据说可以制造失真的效果。但是《火箭88》可是五十年代的歌,难道英国的技术落后美国那么多?”
他们一遍一遍播放《火箭88》,企图找到其中吉他音色的秘密。
最终乔尼说:“也许你们只是想得太复杂了。”
“怎么?”威廉问。
“声音改变,无非是从输入端或是输出端下手。所以要不是一把烂吉他,就是一个烂音箱。”
“你难道想……”威廉猜到乔尼的想法,并且有些跃跃欲试。
“没错。试试就知道了。”乔尼笃定地点点头。
“你们要想好,我们目前得节约经费,即使是一个音箱钱也要节约。”爱德华紧张地盯着乔尼和威廉的动作。
“没事,我们有六成把握。”乔尼手里拿着小刀,在音箱喇叭上比划着。
他划了几下,没划动,随后他下手更狠,使劲来了几下。塑胶振膜坚持不住,皮开肉绽。
爱德华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现在管账的是他,当家最知柴米贵。
“快来试试,爱德华!”这些混小子还一脸兴奋地将吉他拿来给爱德华挂上,迈克尔将线材接上这个刚刚遭受摧残的音箱。
爱德华生无可恋地开始拨动琴弦,他演奏的是威廉写的riff。
奇迹发生了,他们真的获得了理想中的音色!稍显空洞的和弦,在这粗糙的音响效果下显得恰到好处。
不断重复的旋律,简单粗暴的节奏,甚至产生一种非常洗脑的效果!
这吉他够“脏”,迈克尔的鼓点够“硬”,结合在一起,这首歌一定会变得非常的……“吵”!
他们对这首歌信心十足,甚至偷偷排练好,才找到布里茨先生给他表演。
布里茨先生从听到第一个音符时就瞪大了双眼,直到整首歌结束,他沉默良久,竖起一个大拇指:“那些青少年会爱死这首歌的,我敢保证。”
即使它的音响效果前所未有,而且几乎看不到此时流行的布鲁斯摇滚的影子,但布里茨先生依然对它的市场表现满怀信心。
正如威廉所感悟到的:给市场写歌本质上就是给听众写歌,而这首歌正是英国那些街头巷尾的青少年会立刻爱上的类型。
于是,青鸟乐队在录音师狐疑的眼神中,拎着一个烂音箱走进了录音棚。
即使有布里茨先生付钱,爱德华也不想让他破产。为了尽可能节约成本,他们只租了几个小时,用飞快的速度录制完整首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