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君君朝三玖微微点了个头,又对姜凤巢道:“姜小公子,你如今身陷虎穴,你戚叔也不向着你,至于其他喽啰更不可能救你性命,何必拧着呢,低一低头,长命百岁啊。”
姜凤巢红着眼睛瞪着祝君君,紧抿着嘴巴不肯开口。
祝君君继续循循善诱:“贵教与界青门结盟,是你戚叔与界青门暗主共同定下的,眼看两家就齐手能共谋天下了,怎么你偏要从中作梗让大家都不开心呢?我听说你在家中不讨你爹的喜欢,身份又很尴尬,何必要趟这个浑水弄得里外不是人,明哲保身不好吗?”
姜凤巢胸脯起伏不定,他是气得太狠了,但祝君君说得却不错,眼前这个男人和戚怖别无二致,只要他点头,没人能看出破绽。而他在血犼教的身份说得好听些是姜朔的小儿子,可实际上处境不比那些随时都可能给主子献祭性命的血童好多少,更何况他的娘亲在姜朔眼里,也不过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罢了,若是他可以……
想到此,姜凤巢压抑在内心的恨意翻涌起来,他低着头快速思索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祝君君也不着急,拣了个凳子坐了下来,耐心地等。
趁着这空档,扮作戚怖的三玖斟了一杯酒,递到祝君君面前:“姑娘可要与鄙人共饮一杯?”
祝君君挑眉,转头对上那双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也变成了青色的眼睛,暗道这三玖的伪装技能可真不一般,倘若戚怖还活着,且没有发现她太吾传人的身份,大抵就是他现在这个态度。
正要接过酒杯时,姜凤巢倏地抬起头,精致的眉眼流露出坚决之色:“若是我答应了你们,你们能给我什么好处?”
祝君君动作一顿,起身走到姜凤巢跟前:“你想要什么好处?”
姜凤巢垂下眼睑,祝君君看到他在咬牙,须臾后他又抬起头,宛如破釜沉舟般说道:“我要你们帮我在血犼教带两样东西出来!”
“哦?什么东西。”
“你们先答应我!”姜凤巢不肯轻易松口。
祝君君看了三玖一眼,三玖想了想,颔首道:“小公子但说无妨,戚叔依你就是。”
姜凤巢嫌弃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只盯着祝君君的眼睛:“第一样,是埋在血犼祭坛的暗格下用黑瓷装着的我的心头血。那东西能让姜朔拿捏住我性命,将我做成他换命用的血童,我若想自由,需将这瓶血彻底毁去。”
祝君君心中讶异,都说虎毒不食子,但那姜朔竟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做成血童?果然是相枢座下最忠诚的信徒。
“你这么告诉我们,就不怕我们也拿捏你?”祝君君有些不信。
姜凤巢无所谓地嗤笑一声:“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了,你又不是我血亲。”
好吧,祝君君撇撇嘴,又问了姜凤巢第二样是什么。
“第二样……”少年神色微微黯然,“是我娘亲。”
“你娘亲?”祝君君更加诧异了,脱口问道,“你是要我们去偷血犼教教主的老婆?”
姜凤巢有些不知该怎么解释,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我娘不是我爹老婆,她……我爹他压根也没老婆。”
祝君君揉了揉眉心,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娘在血犼教,并不是什么身份很贵重的人?”
“嗯……”姜凤巢默默点头。
与其说不重要,不如说是隐形的,姜朔不爱女色,有了他这个儿子后便很少再去看他娘亲了,她在血犼教过得一点都不好。
祝君君没有再追问,而是又看了三玖一眼——毕竟要去血犼教的人不是她,能不能办到得看三玖的。
三玖朝祝君君点了点头,想来是有信心的,祝君君略松口气,这样便一切妥当了。
于是她走到桌边,又倒了杯酒,并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姜凤巢:“如此,我们的交易便成了,你与我一起干了这杯,以后我便当你是自己人。”
姜凤巢扁扁嘴,都说落难凤凰不如鸡,他现在是切身体会到了。
姜凤巢从祝君君手里接过了酒杯,没再纠结,仰头一口饮下,辛辣的味道从舌尖一路烧到肚子,本就泛着红的脸色没一会儿变得更红了。
他捏着杯子望着眼前屡屡害他挫败的少女,心里头情绪翻滚,滋味万千,一会儿觉得自己以后再没有机会找她报仇了很是不甘心,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人”这三个字很是亲近,是不是代表着他也能和她稍稍亲近一下?
姜凤巢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定是出问题了。
“祝君君,”姜凤巢红着脸,目光有些飘忽地望着眼前的姑娘,“虽然,虽然我们现在是自己人了,但我还是要警告你,你不准打我的主意!”
祝君君:“……哈?”
“至少在那瓶血被彻底毁去之前,我是不会和你,和你……总之你懂的!”姜凤巢支支吾吾又一本正经地补充道。
***
祝君君扶着额从石室里走出来时,雁留痕正兴致勃勃望着她,祝君君无力地朝她点了点头,一切都已经搞定。
二人一同回了祝君君住处,祝君君将和姜凤巢的约定一字不漏地告诉了雁留痕,雁留痕似乎对三玖很有信心,并没有多说什么。
祝君君在心里把此次来界青门的目的一一盘了一遍,先是找贰壹问清楚玉珏的事——这个没办妥,不过可以先放一放;找界青门的暗主商量结盟的事——这个办妥了,而且还顺势安插进了自己的眼线。
除去这两件最要紧的事之外,她还意外收获了一箩筐的青花龙葵以及从雁留痕那里问到了画像的秘密,这趟界青门之行算得上是大丰收了。
如此想来,该办的事情都已办妥,明天便能启程去下一站了。
一想到可以去新的地方,祝君君的精神又充沛起来,并将这一打算也告知了雁留痕,拜托她代为达给付青冥。
“雁前辈,你也知道我和你们暗主……有些矛盾,再见面不知还要闹出什么风波来,所以这件事还是希望雁前辈能帮帮忙。”
雁留痕深知付青冥对祝君君的感情,她实在不太愿意插手其中,更不敢越俎代庖帮祝君君转达要离去的消息。那日付青冥与祝君君不欢而散之后,这两天她明显感觉到付青冥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姑娘,这么大的事——”
“你要走?”
雁留痕话未说完,明明被机关锁锁紧的石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付青冥一步迈入,曳地的黑色长袍沉得他气血不足的脸愈发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