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这是你娘留下的遗物。”
碧丝有些惊讶,她出生便没了娘亲,为了不让她难受,爹爹平时也极少提及,自然也不认得娘亲生前的东西,只是这白府,不知和娘亲有什么关系。
苏旷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缓缓道:“你娘怀你时,曾给你定下过同白府世子的娃娃亲,这银双鱼便是凭证,白府的大夫人顾氏以前和你母亲是亲如姐妹的闺中密友,各自出嫁后也没断过联络,时常走动,当时白府里有人在朝中任职丞相,位高权重,这门亲事,我也并未反对。”
“后来先帝猝崩,江山换代,白丞相换了顾丞相,白姓这一支便渐渐落末,转而经商,四年前又遭了火灾,货物几乎全被烧尽,举家搬离了别省,再也没听说过消息,也断了联络。我以为他们已经放弃了这门联姻。”
“现在又如何找上门来了呢?”碧丝心下疑惑。
苏旷看着五官初长开便已经有倾城之色的女儿,轻叹一声,伸手揉了揉碧丝的发顶。
“还不是听说了我的涟儿快长成大姑娘了,过来提亲的。”
说罢示意碧丝向桌子上的一堆礼品盒子看去。
“啊???”碧丝惊的从凳子上站起,一时话都说不利索。
“咱们,咱们能退,退回去吗?”
“爹爹也舍不得涟儿,并未答应,但人家既然带着信物来,便不好一口回绝,定了个日子,让白家世子待这段时日的风雪停后亲自来咱们府上见上一面,你自己再好好思量,若是你一点也不喜欢,爹爹再替你另觅好人家的公子。”
碧丝这才放下心来,情绪复杂的回了闺房。
回到闺中,自是将这份突然到来的订婚经历说与了榴照,榴照之前便听翠竹说了风声,此刻恼极了那群婢女的乌鸦嘴。
没好气道:“既然老爷都说了不会随意答应,小姐便好好放下心来吧,待风雪停了,我们一起看看这便宜姑爷是个什么光景。”
碧丝细想了片刻,消去最初的惊骇,心底也隐隐有了一些期盼。
梁上隐藏的黑蛇把两人的对话也听了个一干二净,了解到人间竟然还有这种亲事,还未出生便给自家孩子找到了相公媳妇,真是稀奇。
齐宁县的风雪整整下足了半个月才渐渐回暖消融,黑蛇便也碧丝的闺房暖阁待足了这么久。
初时只是趋暖,来到了这女子的闺房,又惊诧于美貌生了好奇,每日打量她的日常起居竟也不觉腻烦,像他这样的妖精,已经不需要吃普通的食物了,只需吸收灵气,也无需出去觅食。
只是这个叫榴照的丫鬟古里古怪的,对着她家小姐是一个脸——温声细语事事都准备的周到细致,对着其它人又是一个脸——不苟言笑严肃的很,被底下的仆人起了个铁母鸡的诨号。
雪消干净的那一天,白府世子如约携了礼物来到了苏府上。
府里好多仆人都偷偷跑去前厅凑个热闹瞧,黑蛇心念一动,也化了身形扮做无害小猫的样子爬上屋顶窥探。
碧丝和榴照则躲在厅房的珠帘后头细细张望。
白府世子年纪比碧丝大了五岁,名唤白长益,相貌有七分随了母亲,面冠如玉,着着一身玄色云纹的衣袍,身高七尺,举手投足之间颇有谦谦君子之范。
苏旷和白长益一番详谈后,方得知他父母皆不幸葬身在四年前那场火海里,他受忠心仆人庇护才得毫发无损被人救下,灾后清点剩下的钱财物什已经是所剩无几,有几个仆人还趁机卷了些首饰财物不知去向。
幸得别地安家的大伯闻得消息,邀他前去一同学习经商,感念大伯的再造之恩认了那位大伯做干爹,如亲爹一般侍奉,加之白长益勤恳耐苦,已经是富甲一方的商贾,茶庄布庄脂粉铺酒楼名下都各有几间。
“也是家业已立才敢旧事重提,上门来求娶小女,还望叔叔首肯。”白长益起身朝苏旷鞠躬行礼,颇为尊敬。
苏旷并未急着接话,食指轻叩桌面,沉默半晌。语出惊人“若是我要你散尽家中现有的通房姬妾,并在祖宗排位前发毒誓一生只娶我小女一人呢?”
碧丝在珠帘后面听了都惊讶不已,爹爹竟然提了这样的要求,可三妻四妾是这世上几乎每个男子的追求,纵使初时两情相悦,情深义重,但女子花期易逝,容颜一旦如诗经里形容的一般,桑之落矣,其黄而陨,即便是情意不减,又有几人能不动纳妾的心思。
她虽然年纪幼小,并未经历过那些,但也是有所听闻有所见闻的。不禁神思激荡,玉指攥紧了帕子等着白长益做何答复。
不想白长益一点也未恼怒之色,反而笑道“实不相瞒,长益至今都未曾有过通房与侍妾,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毒誓,也是可以发的,若是叔叔不放心,长益愿请家中长辈尽数做个见证。”
苏旷面上的神色一时放缓了些许,“哼,还算不错。涟儿,出来自己看看吧。”
榴照替碧丝掀开珠帘,碧丝走到自家爹爹跟前,榴照为了让她不输排场,特地给她穿了套纹饰繁复的绸裙,怕她受凉又裹了一条厚厚的兔毛围脖在秀颈,只是方才心绪波动有些大,背后反倒出了薄汗,一张白皙的瓜子脸小巧娇俏,耳尖透着几分红意。
她定定地看向白长益,朗声道“爹爹问的都是我想问的,但我还想问问你,若我生不出孩子,你可还愿发这个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