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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百合 > 华宵之夜 > Chap55:Funèbre(船棺)
  Our world was not perfect that’s even corrupt, We lives are ours, No one can make people to fight up, And no one can stop people took courage and fight for survival.
  人头马将盘中余下的碎肉餵食给这些婆娘,每一个吃完即昂起头颅,血盆大口张开,喷吐出无尽的烟雾来。莉莉丝们都是怎么了?明知咽下的是人肉,居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哪怕就是清晨,她们仍是思维正常的人。这不可能是被集体洗脑了,而更像是某种催眠。
  「二十二人。」范胖的视角滑过一张张年轻的脸,细数下来缺了好几个,其中就包括满身腱子肉的农妇和军师娘们,这些女的又都去了哪里?他可以肯定,所有中魔的女人像这般僵站已有很长时间了,发生这一切时自己恰巧在爬龙口,以至于前后无法续接起来琢磨。
  大屋外的金戈之音逐渐低了下去,替代而来是山丘下放起摇滚乐来,双方叮咣五四打了一阵又偃旗息鼓了。哪怕范胖再不懂军事,也能明白只要群贼发奋,想攻陷女神峰易如反掌,而像这般打打停停,实不知卖的是什么药。也许自古以来打仗就是如此,虚虚实实相互试探,这么多生力军群聚祭台,肯定暗藏着什么猫腻。
  时隔不久,门外进来四名穿得像死神般的怪人,整张脸被麻帽遮挡,好似一个黑洞,任何光线都透不进去。所谓的沙利文探头向外打量片刻,朝人头马连连摇头,似乎在说派出去的已全军尽墨。这个怪人什么反应也没有,示意她们去将帕科解下。几人端来一口澡盆大小的铁器竖在神龕前,然后将奄奄一息的墨西哥人置入其中。
  「这是干嘛?继续折磨?抑或是掏肠挖心?」范胖将电影里所能想到的桥段全过了一遍,也没搞懂她们要做什么。直至沙利文举刀割开帕科的喉管,他才明白果然是活祭。这口铁器似有某种魔力,尽管鲜血喷薄,但一滴都没溅到盆外,反倒是逐渐升腾起来,直至淹没了帕科的整张脸,他睁着不甘的大眼,最后抽搐了几下,立即咽了气。
  四周站得笔挺的莉莉丝们,犹如得到了某种指令,全都像饿鬼般扑进盆里,你抓着脑袋,她拧住小腿,立马将墨西哥人开膛破肚,生生扯出五脏六腑,趴倒在地狼吞虎咽,不消几分鐘,便将之分食殆尽。这幕地狱般的情景,着实吓得范胖小便失禁,恐惧已到达极限,他再也忍不住恶心,肠胃倒转,黄酱滚涌而出,吐了满满一地。
  闻听响动,浑身鲜血淋漓的贼婆娘们全将脑袋转向,缓缓爬起身,朝着他步步逼来。
  「妈的,帕科死了,跟着就轮到老子了!」范胖使劲挣了挣,也脱不开绑绳,便只得吹胡子瞪眼,冲着这群鬼一般的女人高声唾骂,将所有脏字吐了个遍。人为刀殂我为鱼肉,贼婆娘们充耳不闻,脸上带着冷笑,纷纷从怀中掏出怪刀,打算将他也削成一具骨架。
  人头马长啸一声,喝止女魔们行兇,令她们退回原位。眾女继续像适才那般昂头,对空吐妖雾。恰在此时坡下又开始鼓噪,似乎重新组织起进攻,死神般的四个人随即出门迎战。
  身处在这个血祭中心,范胖绞尽脑汁,也不懂是何布局。也许眾女吃饱了,也许留着他还有其他用途,总之是侥幸捡回一条命。百无聊赖中,他只得继续盯着她们看,哪知清点下来,这座大屋的侧角,居然多出一人来。不仅如此,此女趁着沙利文和人头马转身之际,隐入更深的暗面,并步步向他靠近!誒?难道说这个罩袍女有了自我意识,贪图头一口鲜肉么?
  直至此人挪到五米之内,范胖方才辨清她那张秀美的脸,不由感慨地想哭,上天有灵,终于把自己人盼来了。可即便她冒着天大危险混了进来,又能起什么作用?天竺菊孤家寡人,且面色凝重,显然已目睹了适才暴行,处在这种狂暴群兽之中,安能保全自己性命已是上上大吉。范胖此刻反倒期盼丘下群贼能有所作为,他们为啥断而不决不肯一鼓作气呢?倘若冲破那四名死神般的人固守的碉楼,蜂拥奔踏占领空地,那自己或许才能侥幸活下来。
  话分两头,再说徘徊在鹿血滩龙口底下的我,正感到无比懊恼。原以为大概是个山洞般的地貌,除了脚下磕磕绊绊,理应与普通阴蜮差别不大。然亲自走一遭,不由暗暗叫苦。这哪是什么树洞,根本就是南极冰川,吕库古阴宅大战那会,正值夏初气温炎热,而今金秋已过,慢慢将步入冬季,这鬼地方空气湿度大,穿堂风肆虐,比起冰窟还要严苛许多。
  可怜我这身破破烂烂的皮装,与当初的勿忘我不相伯仲,大片胸肩坦露在外,被豪雨打湿的长发覆在其上,走了不到十分鐘已簇起冰花,整个人渐被冻僵。很显然,爬鬼洞是个糟到不能再糟的主意,最佳的选择是按原路退走,再度回到密林去找海神佣兵,通过他们的系统联络上步击之影才是。而今哄骗药店老板只身犯险,以这家伙一贯的不靠谱,是否能将消息传达出去,必须得先打一个问号。我最担心的境况是,当找到奥莱莉再度折返道场,这家伙仍姍姍来迟,见面后将手一摊,嘟囔着他竭尽全力仍一事无成,那么便大势去矣。
  好在这种冻得人难以思考的地带,随着前行逐渐被甩在脑后,当越过几个水洞,气温得以回升。地沟深处繁殖的水兰阴草,向外喷吐着发光花粉,来回乱窜的飞蛾也被沾染,个个如萤火虫般透亮。数量一多在空中聚起洪流,映亮了周遭地貌,却是美不胜收。个别几只落在发间,我伸手取下凑近去看,外观长得十分奇异,既圆又扁,甲壳间生着马脸花纹,仿若一枚枚素色铜币。不过虫豸飞扑而至,并非受我身上妖香吸引,而在尽情吸吮着血污。
  既然地根草虫都具有食腐这个特性,那么只要跟着走,便能见到布雷德利所描述的乱尸之地。很快,我被带进了復杂的树根深处,空气中透着浓烈的血腥气,远处有个操场般大小的污泥池子,横倒着一堆身着蓝色防疫服的人,飞虫们正绕着它们在打转。
  「死就死了唄,反正他们就是炮灰,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战死捐躯本就是义务。」或许是我见惯了这种场面,早已变得麻木不仁,快步上前拍打驱赶,才让被虫群覆盖的死者显露出来。细数之下,约莫是五具无头尸骸,并不像布雷德利描绘的横尸遍野。伸手去扒塑料布,许多都被洞穿划烂,他们似乎遭上了猛兽,还没醒悟过来便掉了脑袋。而奇就奇在,腔子喷溅的血痕仍在,但头颅却不见踪影,袭击他们的老妖,似乎有收藏首级的癖好。
  所有防疫服里最完整的一套已被药店老板扒走,余下的都破烂不堪,好在塑料布底下却是四色丛林迷彩,魔术贴里甚至还有技能章,这一切不啻在说明,郁金香成员全是现役军人。
  「可这些人的枪在哪呢?难道乱战中掉进淤泥底下去了么?」我顾不得逐一釐清,正忘情地在扒作训服时,全然没有註意有双眼睛在默默註视。此人不动神色地来到身后,巨大阴影立即覆盖下来,我不禁暗暗叫苦,刚想偷偷拔出破叉子,后脑勺已被人用枪指着。
  「Dixie?这不可能。」来人一脚踢飞安贡灰,示意我缓缓起来,嘴子里不断嘟囔着。当我转身与他四目相对,一股厌恶之感油然而生,这家伙正是不待见我的拳王,过去每回遇上都是恶言相向,他生得满面横肉,浑身痞气,如今孤男寡女同处地底深处,我多半会遭轻辱。
  「嗐,搞了半天,原来是完美丈夫。不过,再这么叫有些不合适,那你现在究竟叫什么?」当辨清脸,巨汉方才收回枪,抡着胳膊上前一把拧住我颈子往后倒拖,问。
  「我警告你少来碰我!一见面二话不说就动手动脚,丫耍横耍惯了是吗?」我竭力睁开他的脏手,指着黑金牌要他去看,叫道:「现如今我是个娘们,咱俩授受不清,懂了吗?你给老娘滚开,我有其他要务要忙,瞧见你家主子步击之影的令牌没有?真是岂有此理。」
  「你小点声,我没有侵犯你的意思,先跟我来。」当听见步击之影名号,他迅即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只得陪上僵硬笑脸,要我尾随他往另一侧去,说:「可能是发色,你从背后看,与Dixie有几分神似,仅此而已啊。这里很不安全,是我适才鲁莽了。」
  「你干嘛总提迪姐?我记得你俩压根就不认识。」听着他絮絮叨叨,我不由生疑。
  「咱俩确实不孰,但我是她临死前所见过的最后一人。来吧,完美丈夫,让我将整件事告诉你。」拳王长叹一声,将Dixie是如何被击毙的过程描述给我知道,同时气得面色铁青,说:「Dixie是被这伙畜生活活逼死的,死状凄惨到老天也看不下去,害她落到这个境地的,正是自称你们兰开斯特发言人的紫眼狐貍!这个恶毒贱人我必要亲手送她下地狱。」
  「这件事我已知道了,甚至她枪洞累累的尸身,也同样看见了。」我竭力分散註意力,不愿去听巨汉绘声绘色的描述,恼道:「你干嘛要再说一遍?笨猪,觉得我还不够惨么?」
  「原来你被送去了龙牙星,这些老子怎可能知道呢?好吧,是我有些激动了。那么完美丈夫,往后你有什么打算?继续为他们卖命么?」他楞了楞,回身替我点燃雪茄,问。
  「是,并且将生生世世!因为老娘的命根与此同时也被他们捏住了,我不作践自己就换不回她的尸身。别跟我假仁假义,你就是他们一伙的,没准趁我不在你还猥褻过迪姐,不然你为何那么激动?你俩年纪相仿,你也喜欢她,是吗?」我再也控製不住情绪,哽咽道:「在她痛殴勿忘我之后,我感到很恐惧,那种发泄完全是冲着我来的,充满着威胁的意味。老实说离开派恩维尔踏上佐治亚的征途,我有种小鸟出笼无拘无束的感觉,本以为了无牵掛,原来不是这样,思念会像空气无时不刻叫我记起她,并冷冷地熬到天亮啊。」
  他什么话都没说,就这样一边听着的哭诉,一边默默抽烟。继续走出百多步后,发泄尽兴的我问他为何在龙口底下?既然已被步击之影轰走,难道不该回集运站老老实实坐冷板凳么?
  「明面上他们将我打发了,实际却又给老子下了道命令,就是监视紫眼狐貍。底下打得热火朝天的用意,是想吸引火力,让郁金香小分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配合攻打另一处道场的世界之子们实施偷袭。结果紫眼狐貍不出我意料,她换了套皮术,尾随大兵一同闯进洞来。我追赶不及,等下到这里,郁金香的人已死了几个。」他摆弄着腰间工具包,问:「你打算找上大兵,借助他们的通讯器材将消息发送出去,是吗?太可笑了。」
  「怎么说?发条讯息有这么难吗?」我快步追上他,问:「大长老被擒这事还不够大么?」
  「这当然是件头等大事,但郁金香的联络器材都是内部频段,只能传达给自己的座狼啊。而且别忘了,他们的本质是自由宪兵,与我们是两个系统,彼此心照不宣,你这么做等同泄露情报,不是给自己多找一条死罪吗?好吧,退一万步讲,他们如你所愿,但消息也传不到步击之影的耳中,因为管家们直接听命于法庭。在龙牙星与你对话,哪是她富有同情心?管家的一言一行全都受人约束,这就是拒绝与你返金线勾连的原因。」巨汉听后连连摆手,低语道:「所以你真正该找的,是深蓝。前不久我远远瞧见两只公羊,被你一搅跟丢了。」
  「我的天哪,这不就是官僚主义啊,难怪你们每回出击败多胜少。」我朝远处层层叠叠的水洞扫了一眼,问:「你是说拉多克剃刀和礼貌者也在这里?」
  「是的,不过俩人神色慌张,似乎正在激辩着什么。这套僵化的官僚体系存在已久,在过去三大世界为了彼此利益,时常大打出手。只有当出现一个真正敌人,才会精诚合作,这或许就是管家提到的大巨变。深蓝由决策层指派,信息匯总后会发出简报,各部人马才能接收得到。」裘萨克冲我一挥手,道:「所以别去管大兵的闲事,咱们忙自己的才是,由今天起我不会再对你兇声恶气,因为你已是一无所有。加快脚步,设法与他们聚拢才是正道。」
  午后三点,肆虐多日的大雨如同便厕前抖裤襠的老汉,将最后几滴雨露下完,天气开始转晴。一轮久违的红日懒洋洋爬出乌云,阳光便丝丝缕缕洒落下来,让苍茫的人与物变得生动。丘下群贼与圣维塔莱们,似乎也在等待这个时机,当银杏树稍被金黄点缀,便迫不及待吹响号角,新一轮强攻再度展开。矗立在角碉前的四人,也同时化为蔽天的黑色洪流,无情地正面迎击,只见一波黑帮和红骷髏应声倒下,替代而来的是背后更多人马蜂拥而上。
  锐将与轮椅男站在人后,冷冷註视着一切,他们已敏锐地领悟出,这群豪横雇主根本不在乎死伤,也不讲究谁亲谁疏。他们为这件破事已丧亡了十几人,也算是做足了本份。
  浓烈的血腥气促使每个人血脉喷张,当瞧见自己的帮派成员丧命,箭鏃,锅子党、利维坦以及剁头党等十余个小团伙陷入了疯狂,愈加不肯罢手,纷纷从郁金香怀中夺过水炮,一马当先冲在最前。起初他们对付夜弓鸟很得心应手,死神般的怪人化为粉屑般更小的虫群,一时之间挡住了群贼。然而死者穿膛破肚的惨状非但没能吓阻眾人,反倒激发起无穷怒火。一时间,鸦片膏般的粘稠物,气胶弹以及各种红霰横飞,楞是将之倒逼了回去。
  眨眼间,四个罩袍怪人被杀到只剩一个,这只老妖见大势已去,不论如何也扛不住铁血洪流,便将目光盯上了艾布拉姆斯,它赚足最后一股劲,窜进了坦克炮膛,通过隔离舱,重型发动机层层障碍,最终破进M1A1内环驾驶舱,将里头三名乘员穿耳绞杀干凈,终于撞上瓦砾堆,横在角碉前彻底熄火了。整条坡道上布满沥青般的紫色皮脂,完全遮盖住底下红土。赶来增援的塑骨云鱸无一生还,连同最早毙命的两只辉光,全部葬身在前沿阻击战中。
  当走到这一步,围山黑帮纷纷接到通知,有人正在集运站前公开撒币,群贼在老大们的带领下,呼啦啦散去大半。步击之影与门徒解散完群贼后,开始亮出自己真正的精锐,全副武装的世界之子和郁金香,换装好新的弹匣和枪械,搭坐改装垃圾车和牵引车预备登山。
  与此同时,在巨汉的引导下,我也终于找到了两只公羊,他们正停在一段树桩子前举棋不定。分别半日又再度重逢,现场好像只有我一人喜出望外,他俩情绪却很稳定。我忙将大长老被囚之事说与他们知道,几番周折才将消息发送出去。一切恰如我所料,丘下之人连药店老板的影子都没撞见,他多半是走半道,被眼前惨烈一幕给吓阻又退走了。步击之影的管家们大梦初醒,忙喝止住进攻势头,又重新走回蓬帐与圣维塔莱商议,等待下一步进展。
  「你们接着打算上哪?这段树桩子又是什么?」我长吁一口气,攀着琴弦的肩头问。
  「我听说强攻百花金坛十分成功,大部鱸形虫已被杀退击走,原打算尾随郁金香过去与那头下来的人匯合,并将几个疑点报告给月影,大致就是如此。」他示意我们别围聚在此,向着其他水洞进发,整个人却显得无精打采,一问才知要求被决策层否决了。
  「那不是好事吗?他们不要求你们接战,只是在此待命,这种天大好事别人想盼还盼不来。」裘萨克推了拉多克剃刀一把,问:「听着,完美丈夫正在追踪一个人,你俩是否撞见有个圣维塔莱装束的女子?她就是你们总会提起的泅水之星,那泼妇现在跑哪去了?」
  「一刻鐘前追着香橙姐妹往龙磐方向跑了,我俩知道她是奥莱莉,没事招惹她干嘛?」
  「那个不是香橙,真正的她在前几轮炮击中被轰死在角碉破楼里,你们所见的那个女人其实是勿忘我,受药店老板误导我原以为她是个领队,实际她正在忙私活。」我无不遗憾地耸耸肩,叹道:「奥莱莉还是勿忘我,都在找同一个人,那就是杏子,不论谁得手,她都能确保安全。事到如今我还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范胖几个被人拿了,天竺菊也在那里。更要命的是,我必须去见一见康斯坦丁,可问题是该如何当着眾人的面闯入泛渣之井呢?」
  「醉蝶花,别说的那么含蓄,其实你已是心急火燎,想从咱俩身上打主意,对吗?」琴弦将手一摊,苦笑道:「可惜,这种事也许只有獍行办得成,咱俩无能为力。」
  「那你呢?你不是有一盒子麻雀吗?看看能为我分摊些什么。」我推了推拳王,问:「山铜矿井大战时,你不是耍过帷鳶吗?试着再放一次迷幻气雾,给我创造机会。」
  「那时应付的是单只杀手狼鱝,而今道场有几十号人,怎能起作用?而且我的工作是盯梢紫眼狐貍,真是一团糟。誒?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完美丈夫?因为Dixie的缘故我保证不再喷你,你倒好,拿上鸡毛当令剑,对老子呼喝起来了?」拳王朝远处黑暗尽头扫了一眼,又说:「算了,反正她最终还得打此地出来,我权且陪你过去看看,你俩也一块儿跟上。」
  我与巨汉并肩走了十步,一回头见俩人仍泥塑木雕般站在原地,便问他们这是怎么了。
  「嗐,许多事都没有头绪,起先咱俩正在议论这些,要不要往道场回去,并没拿定主意。算了,还是陪你俩走几步路吧。」拉多克剃刀往我蜂腰一搂,笑了:「没想到你与吕库古小姐一样,身子热得像个火炉。还记得刚才大家路过的那口船棺吗?那才是问题之所在呢。」
  「这是口船棺?我还以为就是普通的老树桩子,难道开出的阴花有毒么?」我往那个方向探头探脑,便打算过去细究,然而却被礼貌者又揪了回来。他俩似乎对它很忌惮,并说即便去看,我也看不出毛病。见他们神神秘秘,我不由狐疑起来,问:「既然感到危险,你俩干嘛又爬进棺内躲藏?因为它的缘故,才让你们得以幸免被人头马擒下,不是吗?」
  「这的确是事实,最初我俩以为是铁妆壁花搅乱了地形,当躲进船棺后不免暗暗叫苦,老妖大概率就是由里头出来的,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岂料它很快出现在另一头,将死胖子和墨西哥人拿了去,尽管他们也同样用铁妆壁花做了道环,但依旧被破了。」礼貌者点起支烟,重申道:「换言之,铁布利希的伎俩对它无效,先记住这个点。」
  「嗯,老妖也许觉得够交差了,于是便放过了你们,然后呢?」拳王颇不耐烦地问。
  「这么想当然也没毛病,但还有一种可能,浮阴木令咱俩变得臭不可闻,促使老妖感到就像伸手掏粪无比厌腻,于是扬长而去。可这种假设怎可能成立呢?倘若它是由船棺出来,又岂会在意气味?因此我俩又重新折了回去,对它细细研究一番。」拉多克剃刀手指远处污泥池子边的一堆无头尸,说:「紧跟着,郁金香们又闯了进来,在那里惨遭袭击。」
  「你是说人头马躲在暗处偷袭了军人?抑或是人头马不止一只?」我听得心急火燎,朝他狠狠踢了一脚,叫道:「拜托,现在救人如救火,不是过去咱们躲在仙境时那么闲暇,你直接将答案道明不就完了?非要让大家猜谜,多耽误事?」
  「这就是起先我要你们记住的那个点啊,人头马没有孪生兄弟,只有一只。不过它已拖着胖子和帕科离去,那是谁袭击了佣兵?有条身影忽然打树洞出来,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眨眼间便摘去五个人的脑袋。我俩生怕被盯上,不敢凑得太近,只能躲得远远窥视。兵士们的射放灯摔落在地,强光打在洞壁上,显露出那东西的影子。它抓起一颗颗脑袋在身上比划,似乎想看看哪颗更适合自己,最后将它们吞下了肚。而这东西,比起人头马恐怖得多,因为它长着颗怪脑袋,或者说没有脑袋!」琴弦依旧感到阵阵战栗,道:「然后它瞎转了一圈,又像阵风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单以行为来看,似乎没有智商,也毫无目的性,只懂得杀戮。」
  恰在此时,各条蜿蜒曲折的树洞内外传来怪音,我听得毛骨悚然,便抱着脑袋随他们乱窜,直至回到冰川地带,怪叫声才被远远甩在脑后,眾人方才安下心来。拳王将余下的Weed分发眾人,要两只公羊把话说完。老实说他们觉得含意讲到位了,而我俩依旧毫无概念。
  「在躲避它袭扰的那段时间,我俩逗留在船棺附近,进一步观察之下,这才觉出它不是被人特意摆在那里的,而是从顶端狭缝中摔落下来,因为船棺四周都捆着粗大锁链,其中的一头就吊在半空之中。这不啻说明,在龙口上方有个输导的空穴,浮阴木棺原本通过滑轮是要被运去龙磐那头,可在中途受到冲击,那条黑影或许才是挣脱出来的葬主。」礼貌者不住打着哆嗦,手脚冻得通红,颤声道:「因此我和剃刀在盘算,人头马舍了我等而去,没准并不是嫌气味太冲,而是惧怕船棺本身,那条黑影是它也不敢招惹的主,懂了吗?」
  「我有些理出头绪了,完美丈夫。公羊们的意思是指,船棺原本是派运输去另一处道场镇压红骷髏强攻之用的,可却在中途出了意外,导致它没有抵达要害位置。因这个疏漏,联合军团才得以大破龙磐。」巨汉一把拧住我的手,向着鹿血滩方向狂奔,叫道:「那么一来,百花金坛的残兵都会向女神峰聚拢,咱们继续逗留在此,那根本是在找死!」
  「等等,你们这是上哪?」拉多克跟在身后边跑边叫:「咱俩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么?你怎知那只怪脑袋老妖不会等在附近偷袭咱们?它是没有智商,且来去无踪!」
  「无妨,靠帷鳶探路,将风险降到最低。」裘萨克说完,从工具包里掏出月饼盒子,啟开后释出一只伯劳小鸟,忽然双目放光,问:「誒?我忽然来了个灵感。」
  跟着他问公羊要来纸和笔,开始比划起来。按照我的说辞,月垄圆屋的喷口与泛渣之井相连,只是裂缝过于狭窄,以人的体格过不去,所以康斯坦丁才需化为虫豸由那里下穴。可伯劳鸟不也很细小,人过不去它却能通过。何不借由喷口先打探一番,摸清虫子女人究竟被关在哪间牢室呢?这么一来,哪怕硬闯道场,才不至于下到盐井后手忙脚乱。
  「主意虽好,但你如何判断不是圈套?」拉多克剃刀背起手,大踏步来到跟前,问:「这个大长老混得有点惨,被自己人关了起来,这种鬼话但凡有脑子的人都得过一遍。有没有一种可能?药店老板已被招安,虫子女人给他出了这么个餿主意,更方便拿下你和天竺菊?」
  「这一点,倒不是剃刀危言耸听,我也有同样忌惮。话说回来,药店老板虽很垂涎你的肉体,但他与虫子女人才是正牌情侣关系。外加此人耳根子软,又是非不分毫无决断力,很可能就是预先铺设的一条毒计呢。」礼貌者也是同样紧锁眉关,继续分析说:「你早就被这无穷的破事搞得焦头烂额,身心疲惫且烦躁异常,受到他的鼓噪后,不免会冒冒失失去闯,要不是咱俩头脑清晰,此刻你多半已被她们拿下了。」
  「呸,简直是血口喷人,无中生有,我看你俩不该当军医,去当悬疑作家更合适些!」身旁的怪风与此同时呼啸起来,个中夹杂着一股怨怒,它们匯聚到夹壁深处,在洞底显出粗短身躯,布雷德利探出半个脑袋,恼道:「我已听了许久,再不发声就完蛋了。你们正是欺醉蝶花年轻,我给她灌些鸡汤,你给她讲个阴谋段子,最后将我歪曲成声名狼藉的骗子。」
  「原来你始终徘徊在边上。」我朝前方指了指,问:「为什么不与底下的人接洽?倘若我没找到他俩,那现在的女神峰已化为了一片白地。」
  「我根本冲不出去啊,七名从月垄圆屋过来的塑骨已全被杀光,另外他们有侦测器,只要靠近就会被袭击。」布雷德利将手一摊,反问道:「你不也没干正事?又是怎么答应我的?」
  「这个猥琐的家伙,就是药店老板么?」巨汉扫了他一眼,问:「你如何来证明自己?」
  「我,我什么都证明不了啊。」男子抱着大白屁股,飞快窜到另一头,快速穿戴好防疫服,踱步出来说:「思来想去,还是这个大汉的主意最靠谱,咱们往圆屋走一遭,我跟随小鸟一块上去。究竟是不是阴谋,就听听康斯坦丁怎么说,你们自行判断好了。」
  「不,你给老子待着,并保持在眾人视线内。谁知道你化身鹡鸰是去通风报信还是引导小鸟,要不你就自己动脑筋。」裘萨克推着我双肩往鹿血滩而去,低语道:「不论是真是假,都必须走一遭,别让步击之影等得失去耐心,这份答卷越早给到越好说话。」
  巨汉话还没说完,地根深处传来铺天盖地的扑腾声,它们空灵且庞大,既像是鸟又像是蝙蝠,乌泱泱一大片很快掠过污泥池子,正密集且有序地席卷而来。这是龙磐退下来的溃兵,正追着几条失魂落魄的身影不舍。见到这一幕,所有人吓得面色煞白,什么计划、什么预判全丢到九霄云外,慌不择路地撒开丫子狂奔。眼见那几人与飞鸟间的距离越缩越短,她们中的一个被扑倒,立即被这股黑色洪流吞没,此人死不甘心,临了拉响了身上各种特製弹,将整座水洞化为烈焰和臭雾的地狱,稍稍阻挡住追兵的脚步。
  「紫眼狐貍?杏子?」三人在眼前一晃而过,已疲惫地开不了口,气色最衰的那个正是流里流气的少女,她被勿忘我拽着腕子没命奔逃,跟在背后的是泅水之星,也是同样灰头土脸。很快,群鸟踏过焦尸迎头赶上,药店老板见无路可走,吓得再度化为尘埃消失在空气里,我等几人已开始爬坡,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便索性收停脚步,聚拢一圈打算困兽斗。
  「快走啊,难道叫我白费心机么?」四周来来回回响彻布雷德利的高呼,灰尘般的蚊虫逐渐显露出形体,它们在与夜弓鸟接战的同一刻,忽然化为无计其数火山礁巖般的颗粒,挡在土墩前形成一道防线,并逐渐将我等包裹起来。飞鸟、马面蛾以及水晶虫竭力想要鉆透,然一经触碰,这些颗粒便蔓出无数恶臭浓痰,将每一道缝隙填得满满。几番扑腾后它们见战果全无,纷纷窜入龙口下十余处破墟,呼啸退去。
  「这就是苍露鹡鸰的真实实力!」眾人见到这一幕,方才恍然大悟。
  「没错,苍露鹡鸰是最厉害的鱸形虫,散形后能幻化为万物,不局限在夜弓鸟,马面蛾以及水晶虫这些单一选项,更不需要整备与休憩。」收了神通的男子忙不迭抓起地上塑料布遮羞,边跑边叫:「所以才要你将鏤金刀给康斯坦丁送去,有了她的协助,才能逃出生天啊。」
  9:44 S
  亡者之路前传白银之翼词根解释:
  塑骨云鱸:进攻性的藠蟎。献祭铁器:
  铁盆。
  座狼:自由宪兵的头目称谓。
  帕科:墨西哥人,战死。
  单曲名: LEG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