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与视线直入地殿,一览无遗!
“嘶!”“嘶嘶嘶!”
看清殿中景象那一瞬间,众人竟是头皮发麻,下意识想后退。
只见这地殿里竟是跪满了陪葬尸首!
这些尸首不知是用何手段处理过,皮肤死白如石屑,七窍往外淌出漆黑的血。
众人都是见识过活尸的,个个心头警钟乱响,铿铿锵锵祭出兵刃来。
云昭抬眸,视线越过遍地尸首,径直望向銮座之上。
只见座上端着一具身着玄袍、头戴冠冕的尸。
正是南君。
看着像个活的,但是特别阴森。
云昭问:“神类尸身都不腐的吗?”
“那没有。”东方敛很接地气地说道,“填了石膏,能防腐。”
云昭:“……”
众人小心警惕,陆续踏进这间主殿。
那些陪葬尸首倒是没有要动弹的迹象,但无人敢掉以轻心。
脚步在空旷黑暗的大殿中回荡,渐渐逼近南君。
到了近处,发现他的尸身确实是用一种特别的石膏处理过,散发出诡异刺鼻的石香。
南君脖颈上个非常明显的裂痕。
下葬的时候处理得很好,大约是看不出来的,但却遭不住三千年风化——那颗脑袋与身体已然分家。
“这是被一剑断头啊。”
极其干净利落的一道剑伤。
云昭瞥向东方敛。
他的表情隐隐有点心虚,嘀咕道:“就算是我干的,那也不是抢人家媳妇,看不上,根本看不上。”
他长身一晃,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他已出现在南君的尸体旁边,拎起五指,往南君头顶一抓。
只见这端坐銮座的尸体猛然痉挛,身上装饰的金纹玉器撞击在銮椅上,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齿发酸的怪声。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拔刀——已经拔过的便将刀放在面前抡了一圈。
东方敛侧眸,向云昭挑了下眉尾。
她眉眼微沉,轻轻颔首。
“轰!”
南君尸身支撑不住,轰然爆开。
那碎成膏屑的尸尘蓦地扬起,瞬间笼罩整座大殿!
众人只觉眼前一阵白光泛滥。
待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不在地宫之中。
这是……
众人想动,却发现身躯异常沉重,跪在地上根本抬不起头。
双手撑在身前,僵硬,却不住地颤抖。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用尽全力,方能勉强抬起一丝视线。
只见同行之人,全都伏跪在一处华贵的大殿台阶之下。
前方传来奇怪的“咕噜咕噜”声,一阵阵怪异的石香味道不断地飘入鼻孔。
这股味道似乎有点熟悉啊……
侍卫长老赵心胆俱颤,挣扎着,微微偏过头。
只见几名穿着奇怪袍服的人正在搅拌一只巨大的青铜鼎,那鼎中煮沸的,正是添加了奇异香料的石膏!
老赵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
视线落到自己身上,瞳仁顿时又一阵猛颤。
身上的衣物更是眼熟——不久之前,刚刚在地宫那些陪葬尸首身上见过。
‘又进了黄梁梦?’老赵心头一个哆嗦,‘这不是美梦,是噩梦啊!’
这一幕,竟是制造陪葬死尸的现场!
周遭众人也反应过来了。
一处接一处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一道道视线在空气中艰难交换。
怎么办?怎么办?
众人拼命挣扎,却发现完全无法挣脱——这些三千年前的倒霉鬼已经被迫服下了某种药物,此刻已然是濒死的状态。
“咕嘟、咕嘟……”
刺鼻的石膏气味与滚沸的粘稠之声不断刺激众人的神经。
‘不、不会吧……不会要灌我们喝那玩意儿吧……’
想想殿中陪葬尸的惨状,众人不禁心头冰凉——会的,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惊惧交加,想晕都晕不了。
‘太上救命!太上救命!’
遍地惊恐人群里面,只有张虫亮与陈楚儿格格不入。
这一老一少正在疯狂交换视线。
‘那个鼎里,是不是有茯苓?’
‘甘草,甘草绝对有!’
‘还得有一味抗腐的干料,再仔细嗅一下!’
‘吃到嘴里肯定就能认得出来。不知道会不会与渴疫有关啊!太上保佑,喝下这个一定要找到线索!’
*
晏南天面前的景象却与旁人不同。
他初入陵墓,便发现这座陵墓的主人与自己颇有些相似处。
待见到南君的尸身,更是恍惚觉着仿佛看到了自己一般。
容貌只三成相似,但身形气势却是像了七八分。
此刻,他成了南君。
他清晰与南君共情,抱着怀中女子的尸体,仿佛竟是抱着他的阿昭。
他的脑海中掠过一幕一幕属于南君的回忆。
南君与他一样,带回一名女子,放在西殿之中。
南君对那个女子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他只是用得着她,没想到却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他真的不喜欢这个女子,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她连妻子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
他只是需要这个女子的存在,帮助自己的妻子渐渐看清、适应——他的身边不可能永远只有她一个人。
他需要笼络各方势力。
倘若自己死守着一个“专一”的名声,拒绝接纳任何臣属的妹妹、女儿,那其他的兄弟们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拒绝纳妃,便是硬生生将臣属都往别的兄弟那里推。
谁还不想做下一个国舅爷了?
他甚至不能让妻子怀孕,若是有长子,旁人便少了盼头。这是一根吊着旁人的胡萝卜,在夺嫡战争最激烈的时候,他需要这根胡萝卜。
而且……她生不出孩子,心中对他便有愧疚,便不得不忍受他再娶旁人。
当然,他心中爱的永远只有她一个。
他与她青梅竹马,伉俪情深,即便那些女人再妖艳再妩媚,也绝无可能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晏南天皱眉。
他与南君处处共情,只这一处,心下本能地抵触。
‘不,我与你不一样。我对其他女人没有任何兴致,我想要的只有阿昭一个。即便娶了旁人,我也不会自愿碰她们一根手指。’
南君在外面逢场作戏的那些记忆,令晏南天作呕。
“我与你不同。”他淡声道,“肉欲,太过低级。我对阿昭的爱远胜于你。”
脑海深处,飘过一道道残留的阴冷魂念。
——你只是没能得到她罢了。
——你若得到,与我没什么两样。
——承认吧,你我都是贱人!
——等到失去,才又追悔莫及!
晏南天与南君共情,南君的残念自然也能对他施加影响。
他闭目,摈弃了残念留下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