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我出身没她好,就不配被人真心对待?凭什么!”
“我的心愿吗?我恨不得你们这些贱人都去死!统统都去死!”
“尤其是云昭那个贱人!让她去死!”
一想到云昭,温暖暖心间阴潮的恨意便翻涌不息。
她握紧那只鹤笔,疾疾走到一面灰白断壁前,抬手便要写。
“让她死……”
落笔之际,她蓦地停住动作,眸光剧烈地闪。
“不,她才是赵宗元心心念念的小侄女,就算真有什么怪力乱神梦想成真,赵宗元留下的东西也未必会杀她……”
咬牙片刻,双眼忽地一亮。
“对!”
她眸中闪动精光,急忙抬手,飞快地写下一行字。
【我做云昭,云昭做我!】
“有本事你就帮我实现心愿啊!让我拥有尊贵出身,享受万千宠爱!让她尝尝被所有人轻贱是什么滋味!”
废墟间奔来一道人影。
温暖暖心头惊跳,蓦地收声,扔下鹤笔,拔出侍卫留下的匕首举在身前。
近了,近了……
薄雾被踢散,方才给她匕首的侍卫匆匆奔了过来。
温暖暖急切上前:“找到人了吗?”
侍卫对上她的视线,愣了下,停在原地行了个礼:“云小姐您回来啦?不知殿下可曾与您一道回来?”
温暖暖:“……”
她呆滞地看着他:“你、你叫我什么?”
“啊,属下失误。”侍卫连忙纠正称呼,“太上神妻。请恕罪。”
半晌,温暖暖蓦地回神,长长倒吸一口凉气。
她、她真的变成了云昭?!
她结结巴巴开口:“我、我……”
侍卫微微蹙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温暖暖急忙闭上嘴巴,刚想咬唇,想到云昭从来不曾咬唇,硬生生忍住。
“我也找不到殿、晏……南天。”
第一次直呼那个人的名字,心头既惊惧,又狂喜。
侍卫点点头,顺嘴问了句:“您可曾见着那侧妃?”
温暖暖顿时咬紧了牙根。
听听这语气,一个下人,都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什么叫“那侧妃”?
温暖暖冷声道:“不曾。”
侍卫轻哦一声,拱手:“那属下告退了。”
“等等,”温暖暖眸光微闪,模仿云昭的神态语气,“你得护着我,一道去找人。”
她攥着掌心,紧张地盯着对方。
侍卫倒是很高兴,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哇!”
他大步走到前面带路。
他一边提醒她留意脚下碎石,一边回头对她说道:“许久没找到机会与您说话了。我婶婶那事儿,还得再谢谢您!”
温暖暖不知道是什么事,只含糊地嗯一声应付过去。
侍卫叹道:“您是大好人,我们殿下没福气。”
温暖暖撇了撇嘴。
不过是拿点小恩小惠收买人心罢了,也就这些下人眼皮子浅,轻易就被收买了。
很快,两个人顺利离开了变成废墟的赵宅。
外面一片死寂,没有骷髅,也没有人声。
也不知道该喜该愁。
侍卫行前探路,越走越纳闷:“这城池布局,与白日里不像啊……而且这建筑风格……怪。”
最明显的怪异处,便是每条街道都能看见的祈神台。
神明已经离开世间三千多年,人们早已不再随时随地向神灵跪拜祈求了。
温暖暖发出疑惑的鼻音:“这里,是有一点眼熟。”
什么时候见过?
二人在灰白的废墟里绕了许久,没见到人,也没找到出城的路。
“嘘。”侍卫忽然身躯紧绷,平抬一只手臂护住温暖暖,带着侧身避到一面墙壁后。
交错的脚步声从左右两边岔道同时传来。
温暖暖紧握匕首,屏住呼吸。
“呼——”
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冲散薄雾。
云满霜!
他从左面岔道大步踏出,虎目一眯,望向右边道口行来的人。
“那边有无发现?”
“无。”
正是兵分两路探索“鬼城”之后在此地碰头的云满霜与晏南天。
侍卫轻舒一口气,从藏身处掠出。
“殿下!大将军王!”
晏南天回眸瞥这侍卫一眼,轻轻颔首,示意他归队——晏南天已经全然忘了这人是留在赵宅保护温暖暖的,根本没过问半句她的安危。
温暖暖咬住唇,心下先是一恨,然后浮起窃喜。
她现在,已经不是温暖暖了呢。
她眸光微闪,在侍卫拱手说到她时,她攥着掌心,紧张地走出藏身处。
晏南天立刻双眼一亮,望了过来。目光灼灼,烫得她心间一跳。
她死死抿住嘴,按捺住咬唇的冲动,一步一步走向这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云满霜轻舒一口气:“昭昭来了就好。”
见这废城古怪,他一直悬着半颗心,生怕闺女进来之后找不着人。此刻碰了头,总算是把心脏安安稳稳放回腔子里。
温暖暖抿紧唇角,心下又涌起一股恨意。
根本就没有半个人关心自己!他们就只知道云昭!永远只知道云昭!
到了近前,二人一左一右呈犄角之势将她护住。
晏南天皱眉对云满霜说道:“我观这废城,不似今朝,倒像是诸神时代的遗址。”
云满霜点头:“我也觉得。”
晏南天又道:“定是陆任以迷阵阻拦你我,以免误他好事。”
——冻尸上找到了陆引的腰牌,所以操纵这怨魂阵的人只能是陆任了。
云满霜深沉点头:“我也觉得。”
“只不知该如何破阵。”晏南天轻啊一声,偏头望向温暖暖,“陈平安没与你一道入城?他兴许能知道点什么。”
温暖暖心下一惊,将手指攥得更紧,紧张地回道:“我不知道。”
晏南天:“……”
他摸了摸鼻子,瞥了眼她绷得严肃的小脸,只以为自己哪里又惹着了她。
云满霜也问:“昭昭,你怎么看?”
温暖暖不敢看人,紧咬牙根,摇了摇头。
云满霜:“……”
他也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小魔王哪里又不爽了。
温暖暖下意识靠向晏南天。
本想伸手拽他袖子,指尖触到那冰凉氅衣时,忽然顿住。
不、不可以。
云昭从来不拉他袖子。
她蜷回手指,紧绷着嗓子,大胆叫他:“晏…南天。”
他似乎惊了下,转身回眸望向她:“嗯?”
她不必与他对上视线都知道,他望向她时,眸光一片温柔,唇角满是欢喜。
她的指甲不由得深深掐进掌心。
他这样的人,竟能这么卑微……这么卑微……
她低着头,眸光微微地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