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又道:“那木先生和范大夫知道您被关在这里么?”
“他们自然是不知,但我传经之前嘱咐过怀仁,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决不可将另半部针经交给赵行德,这也是他五年来不敢杀我,也不敢对怀仁下手的忌讳所在。 超速首发”
李灵却是有点想不通,道:“既然赵行德会灵思八针之术,为何不趁着木先生睡去之时,在他脑中施以金针,然后从中取得针经,岂不简单,又更或者,直接在您脑中施以灵思八针,让您背出上半部便可,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周折。”
张冲道:“怀仁学过整部针经,灵思八针之术自然可以轻易识出,至于他为何不对老夫下手,那是因为我早已自行破坏了下针的几处穴位,灵思八针对我的没有用处,我猜怀仁也可能这么做过,赵行德应该会想到这一点。”
李灵却是吃了一惊,要知头部的穴位处处非同寻常,行针之时稍有差池便可轻易丢了性命,而他们师徒俩却不惜破坏掉自身的穴位,想来即使是不丢性命,也必会留下一些痛苦的后遗症,为保针经,可谓是用心良苦!
虽然一切的疑惑已解开,却不知为何,李灵总是隐隐的感到一丝不妥,似乎还有某个关键却又潜藏之处没有想明白。
正冥思苦想间,却听有轰隆之声隐隐传来,听方位,却是由易州城的西边发出。张冲长年处于黑暗之中,却是炼就了一副好听力,道:“这炮声,难道外面在打仗么?”
李灵猛然省悟,道:“一定是在打仗,是周朝的军队打来了。”
那张冲一怔,却道:“我听说周国的皇帝柴荣是雄心壮志的皇帝,当年我便猜想他早晚会来攻打辽国,想不到这么快。”
李灵眼睛一亮,喜道:“柴荣神武,那李在钦是个废物,这易州是万万守不住的,若是周兵打进来,或许咱们还有活着出去的机会。”
“唉----兵戈又起,不知道有会多少死伤,自唐以来,天下间诸侯纷争,年年征战,百姓饱受荼毒,到如今,差不多也有五十余年了,真不知道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
“乱世之中,群雄纷起,王图、霸业,无不是以数不清的白骨铺路,踏出雄途。百姓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罢了,咱们为医者,也只能以微弱之力,从屠刀下救下一个算一个了。”李灵却是生了感慨,想起了一首小诗,便轻声吟道:“英雄生命,如花美眷,景成时朽,朝犹微笑,夕葬尘埃。”
张冲沉默片刻,道:“李公子,我看你聪明善思,乃是天降之材,不单单是一个学医的好料,若是能逃出升天,何不弃医从官,以己之才,为天下苍生多尽一份力才是。”
李灵一怔,不想他会突有些言,他一直以来只是专心于中医之道,一心一意做一个名垂医史的名医,还从未想过要干些其他的事,就算是此次不择手段的要想骗得医术,那也是为有朝一日将中医发扬光大做准备。于是微微一笑,道:“晚辈从未想过这些,更何况就算有造福苍生之心,也是有心无力,空余遗憾而已。”
“不怕有心无力,就怕有力无心,就如那赵行德,虽学得一身医术,但德质低劣,终究只是为祸他人。而怀仁虽资质较差,却有着一颗治病救人的医骨仁心,凭着这执着的善心,刻苦之处超过旁人数倍,时值今日终于也是医术有成,救死扶伤,多为百姓称赞。依你之才,欲成就一番大事业,只要有心,必不是难事。”
平日里多有人夸赞李灵天资聪慧,必是一个名医的好苗子,但却从没有人劝他去做官。他其实打心里也不想去做官,在他那个时代,为官者几为权钱而已,根本无半点古之士子风骨,所以他也不想赴那浑水,与今在这千年之前,死牢之中,奇遇一老伯,却是口口声声说他是做官的料,劝他弃医入仕,李灵却是不由的动了也分心思。
正不知如何回答,那张冲忽然语气凝重的说道:“有人来了。”
苍凉的古道上,周军的队伍如长蛇一般,蜿蜒而行,首尾各不相望。士兵们默默的行进,没有人多言,长长队伍中,除了马蹄嘶鸣,铠甲铮铮,还有轮辕声之外,别无他音,那是一种肃穆庄冷峻的安静。
队伍的中央,却是一辆黄盖大车,乃是周主的御车。自从当日命孙行友进攻易州之后,周主料定易州必克,遂于第二日便率大军出发,只待进驻易州稍适休整后,即刻北进,欲趁辽主援军未至之前先一步拿下幽州。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前方奔来一员小校,那小校奔至御车前,急勒住缰绳,滚鞍下马,伏地奏道:“启禀陛下,前方捷报,孙行友将军已攻克易州。”
御车左右随行的诸将又愁又喜,喜的是孙行友此战顺利,轻易便拿下了幽州的门户易州,愁的却是如此一来,北攻幽州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时很可能与辽主亲率的辽国铁骑进行决战,胜负难料。
御帐之中,周主说道:“朕知道了,命令三军加速前进,天黑前务必赶到易州。”他的语气,一如继往的镇定从容,叫人琢磨不清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遵旨。”那小校得令,飞马而去。
一旁的张永德奏道:“陛下,据辽国细作密报,辽主已经在集结大军,随时可能发兵幽州,此战必然艰难,我军还应小心慎才是。”他言下之意,却是想劝皇帝改变计划,避免与辽军正面决战,最好是不要去攻打幽州。
周主却是冷哼一声,道:“此一战已不是两国之争,而是汉人与契丹人的生死之战,朕谋划多年,为的就是这一战。汝等只需尽心竭力,同心报国,我大周乘天之助,此战必胜。”
张永德自知再劝无益,遂闷闷不乐,不再多言。
那赵匡胤却道:“陛下所言极是,此战的关键在于速度,我军和辽主援军谁先抢先到达幽州,谁就将获得此战的主动权,臣以为,不如将辎重粮草抛下,三军轻装而行,绕过易州,出奇不易,抢攻幽州。”
张永德一听,又是忍不住道:“此计太险,抛下锱重粮草,长途奔袭,我军到时吃什么?”
匡胤道:“幽州城乃辽国南京,城中有的是粮草,自然可以敌资为我军用。”
“赵将军说得轻巧,万一到时攻不下幽州,只怕拖不了一日我军便会因饥饿而溃败,又当如何?”
“那幽州守将萧思温本就无能,我军猝临城下,必然会不知所措,幽州易克也。”
他二人正争执间,忽闻车中一阵急咳,周主喘息之声大作,左右诸将一惊,忙靠近御车请问圣安。
周主咳了好一阵方才缓过气来,道:“匡胤所言极是,朕就命你统令三万前军轻装而行,抢攻幽州,朕随后便亲临接应。”
“臣遵诣。”
臣胤领了诣却要离去,心却又疑惑:“此战非同寻常,依陛下之性情,我原以为会亲自去攻幽州,却又为何会出人意料的让我去?莫不是”他想到此,心中不安,遂又道:“陛下,臣等听到您方才咳得厉害,是不是身子有所不适,不如招御医来诊视一下吧。”
周主道:“不用了,朕的身子朕心里有数,你速速去吧,匡胤,不要让朕失望。”
最后这一句话饱含信任和期望,赵臣胤热血涌动,豪然道:“陛下请放心,臣定不负陛下信任,臣先行告退。”
言罢策马而去。
匡胤去了不就,车中周主又道:“永德,咱们离易州还有多远。”
张永德道:“回陛下,大约还有三十里的路程。”
车中传出一声微弱的叹息,却听周主道:“待到二十里时便安营扎寨,休整一晚再进易州。”
张永德却是一怔,心中不解:“先前陛下还催促三军急行,怎么转眼间却又不着争了。”虽如此,却不敢多言,便道:“臣明白。”
大军急速前行,残阳如血,天边微云尽染,道旁枯枝上群鸦哀啼,隐隐透出几分不祥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