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傻子，看得出对方眼底的关心。
既如此，随随便便的敷衍人的借口，就很不尊重人。
苏云湉轻轻叹了气，眼底浮现压一下去的阴郁。
她单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牧余兄。我有一个朋友的事，想说给你听参考参考。”
“……嗯。”
“事情要从庄周梦蝶这个典故开始说。我有个朋友就遇到差不多的事，她在生死之际看到一些仿佛在提示未来的预言。在这些语言中她虽然死了，但她的亲人成为日天日地的大英雄。
我的朋友很惊奇，原本只是半信半疑，但通过预言改变了必死的命运后，她就信了，甚至生出想要插手亲人命运的想法。她确实成功插手，但却造成很可怕的后果。
她因为一己之私，拨乱命运之线，说不定会害得整个人际没了天命之子，有了滔天大祸！你说我这个朋友应该如何赔罪。”
苏云湉最初没想透露，但几个月叠加压力，虚弱的身体，种种累计起来的负面情绪压得她心脏疼，似乎再不排解的话能令她爆炸。
好在神算/预言在修真界也不少见，远的不说，就说天机阁就是一个有名的神算预言组织。
所以在谢安钰问起后，她便将穿书这事稍作修改，用这个世界的人能接受的方式给说出来。
当她将这番话娓娓道来，哪怕还未得到任何解答，苏云湉都觉得压在心脏上的重担似乎小了一些，能容她多喘口气。
苏云湉舒服了，谢安钰神经却有些紧绷。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
预知梦？天启梦？
很巧合的是，她做的居然也是关于人族大劫，会有救世主横空出现。这与数十年前，天机阁上一任阁主圆寂前做出来的预言有五六分相似。
这其中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天机阁前任阁主对救世主的预测是身怀异才的修士。
而苏云湉直接预言到自家哥哥身上？
谢安钰的眉头皱起，他思绪快速总结苏天霄这几个月在魔界犯下的事。
大肆捕杀部分魔界高阶魔族，收拢他们的地盘，野蛮发展领地。
与此同时，他对人族和妖族也没有任何好印象，就他所知，不止一家人族派人去接触他，然而苏天霄要么不理，烦躁起来居然将其中一位家族的派遣使直接斩杀，气得人族那位老祖暴怒，差点进攻魔域。
这一回在女儿国，也是他毫无理由地挑起女儿国、人境和魔界之间的矛盾，要不是苏云湉发展出来安利教，苏天霄选择了退让，只怕他就是最后赢家。
这样一个极端混邪没有道德的修士。
说他会是整个人境的救世主？
除非整个人境的人类都死绝了。
……
念及此，谢安钰恍然察觉，其实让苏云湉纠结痛苦的根源是因为他，因为他自认为为她好的举措。
他看着对方苦恼的神情，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谢安钰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其实你……的那位好友无需纠结。历史的轨迹是必然的，向来是时势造英雄，而不是英雄造时势，就算那人真的是预言之子，但哪怕没有他，还会有其他人顶上来，人境也败不了。”
苏云湉并没有释怀。
如果她真的只是看了点预言，她会信。
但情况不一样，她是看了整本书才穿越，这本书就是作者为自己儿子而创作的。
主角，是世界支柱，支柱没了，天能不塌吗？
更甚至，这也是她欣赏喜爱的角色之一啊。
这就好像一个漫威迷发现，因为她的穿越《钢铁侠》没有钢铁侠，只有一个军火贩子，《蜘蛛侠》没有蜘蛛侠只有一个高中生，《奇异博士》没有魔法师，只有一个黯然丢失职业生涯的前顶级外科医生。
内心大崩溃、
苏云湉越想越心塞，也许是心魔作祟。
几乎没哭过的苏云湉眼眶红了，盈盈的水光涌现染湿了睫毛，却倔强地不肯滑落。
谢安钰本还想举几个例子安抚一下，偏在他抬眼见到对方脆弱的表情时，脑子里嗡了一声，半晌，话在嘴边却不知道要如何说出口。
房间陷入安静，只余一点吸鼻子的声音。
谢安钰睫毛颤了颤，快速道：“对了，忘了说你哥，你哥没事，他还活得很好。”
“我，我知道他相对于很多人，是还活得好……”
“不，我的意思是，他在魔域活得很好。”
苏云湉抽泣的声音一窒，震惊地看着谢安钰。
作者有话说：
大年初一，给大家拜个年！新年快乐！
第58章
苏云湉紧张地看着谢安钰：“牧道友, 能否请您再重复一遍。”
她内心很慌，生怕是听错了。
殊不知，谢安钰说完之后, 内心的情绪波动比她还要大。
他怎么了, 如此轻易脱口而出了呢。
不过，这件事本来也应该要说的, 只是早说与晚说。
谢安钰快速给自己做了一套完整的心理建设, 面上沉稳地说：“确实有些线索证明, 苏……天霄在魔域附近出现。”
“这是真的吗？我也不是在质疑你, 只是……那个人是真的很重要……不，我是说哥哥对于我而言真的很重要，而且他的身体就在这里。”苏云湉说的有些颠三倒四。
她其实是个冷静的性子, 但有时候情绪上来了就会忍不住, 想多谋求一些认可。
谢安钰耳中萦绕着苏云湉的声音，心里微微叹息，若不是魔域那边传递来的消息三番四次提到苏云湉，苏天霄又过于打眼, 他早就准备将其坦白。
可事到如今……
他偏开视线, 等对方安静下来，才重新温和地看向对方。
“他在的。”
谢安钰突如其来的鼓励令苏云湉微红, 忽然道：“那什么不回来？”
谢安钰眼皮子一跳，他怎么会知道。
那么多反叛人族的修士, 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各种各样的欲望。
但当他冷漠的视线落在苏云湉期待的双眸时, 那些刺耳的话又被他收回去。
“或许是……有迫不得已的事。”
苏云湉一愣, 迫不得已的事？能是什么事？连宗门都不要, 连妹妹都不要？
等等, 难道说还是因为她吗？因为她的天妒之体，所以哥哥想外出帮她寻找活命的法子？
苏云湉越想越混乱，每当她帮苏天霄找出一个理由，很快会被另外一个答案给解开。
谢安钰见她又有走火入魔的迹象，低喝一声：“静心！”
苏云湉只觉得一道柔和的灵气环绕过来，发热的大脑轻松了许多。
谢安钰又道：“既然你哥还活着，那你揪心什么？许是有特殊情况暂时无法回归，比如潜伏在魔域做细作之类……”
谢安钰神色闪过一抹古怪，继续道：“另外，鬼医说这具身躯是神魂不足，也有可能是他的修炼出了点差错，有一大半的神魂离体，补回来可能是失去很多记忆，所以在滞留在魔域也有可能，线人有消息是过得还挺顺遂……总之，不管是哪种情况，你哥哥还活着，这就是一个好消息……”
他虽然选择了坦白，但还是下意识将床上人偶是他部分神魂的事给隐瞒下来。
因为，他真的说不出口。
苏云湉越听眼睛越亮，尤其是听到顺遂的时候，重重地吁了口气，忽然道：“我明白了。”
谢安钰一愣，疑惑地看着她。
“也许哥哥是失去记忆，也许他是隐姓埋名准备干大事。但不管是哪种情况，我若是想去寻他，必须拥有强大的实力。”苏云湉认真地看着谢安钰，“我懂了，我会努力修炼。”
谢安钰顿时头皮发麻。
让你去寻苏天霄？只怕苏天霄整个人都会爆炸。
“咳。你可以在人境等他来寻你。”谢安钰低声道，忍着那股子不爽，开口道，“既然你认为他是天命之子，那他气运在身……”
苏云湉摇摇头，笑道：“牧兄之前不也说了吗？时势造英雄，而非英雄造时势，我不可能放任我哥一个人，缺少魂魄的情况下，去魔界挨打。”
谢安钰哽住，嘴角忍不住抽搐。
就苏天霄在魔域日天日地的情况，他挨打？他暴揍别人还差不多。
谢安钰的视线落在她的眼窝，乍然又离开。
他手指轻轻抚了一下杯沿，原本还想从多方面来开解对方，但对方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慧通透，倒是无需多嘴。
“对了，我之前好像是将名额转增给一位小少年了。”振作起来的苏云湉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她对之前的事还有点印象，“他姐姐获救了吗？”
谢安钰愣了一下，轻声说：“两人都进了医仙谷，后续如何并未了解。”
苏云湉点点头，既然已经有了目标，那提升自己以及团队的实力是必不可少。又或者说，没有绝对强的实力，那些至宝就算到手也会被抢走。
苏云湉看向谢安钰，开口道：“牧余兄，之前是我自暴自弃了，作为队长，我一定要道歉的。
另外，你见多识广，能不能与我说说，三界有哪些灵药至宝对补充神魂有好处，以及想要找到这些灵药至少需要多高的实力？虽然我现在才炼气期，但我认为目标一开始就要订全面，不打无准备之仗。”
谢安钰眼底闪过一抹欣赏的神色，不打无准备之仗，这句话可以说是谢安钰的座右铭。
“好。”
在长达两个时辰的时间内，谢安钰一直在科普有，苏云湉非常用心地将谢安钰说的东西，与《坠仙》中的进行一一对比，有不相同信息的存疑，有完全一致信息的则作为优先寻找的选项。
谢安钰看着苏云湉干劲满满的模样，心情也好了许多。
如此意气风发斗志满满的苏云湉，才是他当初在谢家初见时候的模样。
“嗯？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谢安钰闻言，他的目光连忙从对方身上挪开，微微摇头又提点道：“咳……你既然有这般的志向，也该督促巫山峰将炼丹房和炼器房运转起来。”
“为何？”苏云湉不解。